慕氏集团办公室。
男人坐在冰凉凉的办公室里，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顾晚秋出现在男人的办公室里，“慕总……”
“出院了？”
慕深看了眼顾晚秋，然后眼睛又落下去看文件。
顾晚秋双手微微收紧，这男人现在似乎是连一点好脸色也不给她看了，是因为她对余念……
“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之后在家里好好休养就行了，所以这段时间，我应该是不能接什么活动了……”
男人头也不抬地道，“这些事情你应该跟你的经纪人说，不必要告诉我。”
他手下的演员也不知道多少个，要是每个人这么屁大点事儿都要来找他，他不是忙都忙死？
顾晚秋抿唇，分明之前，慕深对她的态度没有这么恶劣的。
之前还能有说有笑，虽然知道他不是那么真心，甚至还有几分敷衍的味道，可是现在，他是敷衍都懒得敷衍了吗？
顾晚秋几步上前，“慕总，余念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地位，你不是说你根本不爱她，为什么，你这么庇护偏袒她？”
“我知道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主动去招惹她，可是她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
“晚秋。”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钢笔随意地扔在办公桌上，几滴笔墨甩出来，滴在女人白色的衬衫上，顾晚秋抿唇，静待男人接下来要说的话。
慕深勾了下唇，随手拿了根香烟跟打火机，打火机的火焰是蓝色的光，顾晚秋看着男人点烟吸烟的样子，都觉得是那么惊心动魄，这男人真的像是妖物，是女人看到他，都至少会有几分动心。
男人吸了一口，这才掀起眼皮看着顾晚秋，唇间吐了个烟圈，待到烟雾散尽，男人把打火机随意地扔在一边，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我留你在身边是为什么。”
“我……”
“因为你懂事，听话，知进退，是个很好的女伴。”
“但我们之间向来是有来有往，我给你的也不少，你能有今天，你自己想想是为什么……但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以至于让你得意忘形？”
“上次在医院我也说过了，有些事情，我不知道不知道，只是懒得拆穿，但不代表你什么帽子都能往我头上扣。还有，你以为你是谁，余念是你能动的人，她再怎么不济，也是我的女人。”
贴了他标签的女人，是个有眼力见的都知道不能动。
偏偏顾晚秋，平时倒是有眼色得很，现在，却脑子糊涂了。
顾晚秋牙齿咬着唇瓣，声音也越来越低，“对，对不起……”
“知道错就好，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男人语气淡淡，顾晚秋脸上滚烫，没想到男人如此不给面子，她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最后也只能离开。
男人在办公室里待得烦闷，脑子里倒是浮现那女人的脸。
抽了根烟，男人起身，直接抓了车钥匙便离开了公司。
——
余念离开医院，正打算打车回去慕念居，就看见医院外面一辆熟悉的车。
她走过去，敲门摇下车窗，果然看见男人的脸，“你怎么来了？”
余念声音很低，她看着慕深，却只见男人的下颌线紧紧绷着，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又把香烟送进唇间吸了一口。
驾驶位上的男人眯起眼睛，重重的冷笑，声线的温度像是降至冰点，“听你这话，怎么，我不能来？”
余念，“……”
余念尽量忽略自己心头压着的重石，轻言细语，“没有，你当然可以来，慕先生想去哪里都可以。”
男人闻言嗤笑了一声，灭了烟蒂，挑眉看着余念，“所以，如果我不来，你是打算去哪里？”
“……”
余念看着慕深，手指攥得更紧，却没忍住轻笑出声，“慕先生，你怎么不在我身上安个监控器呢，这样我去哪里你时时刻刻都能知道，也没必要老是来堵我了，你日理万机，这样多浪费你时间。”
男人一张脸仍然是波澜不惊，“是吗，我不觉得浪费时间。”
“那你开心就好。”
余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慕深开了车子，余念看了看方向，知道这不是回去慕念居的路，她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果然，半个小时后，男人带着她到一家西餐厅。
男人自然是有专门的包厢，服务员拿了菜单过来，慕深看了余念一眼，后者抿唇，“不用了，你点吧。”
她也没什么胃口。
慕深颔首，要了两份牛排，“一份三分熟，另外一份六分熟，还有我上次存在这儿的红酒，开了醒好送来。”
“好的慕先生。”
他应该是经常来这里吃饭，甚至还在这里存了红酒，就是不知道，之前跟他一起吃饭的，是什么人。
然后就是尴尬，余念自顾自低着头玩手机，手指不断地翻着屏幕，慕深抿了下唇，他似笑非笑看着余念，“余念，你哑巴了？”
“……”
余念抬眸，微微皱着眉头，“干什么？”
慕深，“你是打算在饭桌上就一个字不说了，惜字如金？”
余念，“……”
似乎她每次说话，这男人也不见得多爱听吧，所以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觉得太安静了，想跟她说话？
可是余念又是真的找不到什么话题。
她绞尽脑汁想了想，最后硬生生憋出来一句，“顾晚秋，她怎么样了？”
“嗤。”
男人毫不留情的嗤笑了一声，那目光落在她脸上，赤果果的鄙夷，余念很无语，这不是他要她说的吗？
她实在是不知道能进行什么话题。
慕深看了她几秒，这才道，“出院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余念眯着眼，“她肚子里好歹也怀的是你的孩子，你孩子没了，就这么淡定吗？”
仔细想想，好像顾晚秋流产进医院，除了出事那天，之后慕深根本去都没去过，要么是在家，要么就是在公司。
果然，寡情冷意的男人，一颗心都是冷的。
慕深冷笑，“余念，你是真觉得我来者不拒，是个女人都能上我的床？”
顾晚秋。
那女人顶多算有点姿色，但是他什么女人没见过，顾晚秋这样的级别，还太低级了。
至于孩子，他慕深的孩子是别人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怀上的？
他真的觉得余念这个女人脑子是有问题，智障。
余念闻言有半秒钟的懵，闭了闭眼，然后又笑出声，“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你的，可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慕深，你别现在告诉我，你跟顾晚秋之间什么都没有。”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跟她之间有什么。”
慕深淡淡的，这男人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好像已经平静到了一定的境界，一般人都不能让他动怒。
余念觉得自己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堵住，她面无表情，所以之前顾晚秋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个什么劲儿呢？
还一副正宫的态度，她还真的以为，顾晚秋是他女朋友。
毕竟那天早上，顾晚秋出现在慕念居，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他们关系匪浅。
结果这一切都是顾晚秋自导自演？
余念扯了扯嘴角，“那你现在是在跟我解释？”
“你觉得是就是。”
余念，“……”
但到底，余念心里还是觉得舒服了点，毕竟要是顾晚秋真的跟慕深有了什么，她真的每次跟他上、床都是泛着恶心，虽然现在也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她们之间的隔阂，从来也都不是顾晚秋的原因。
而是他当年的冷漠绝情，还有玩弄她的感情。
当然，他现在也还是在玩弄。
牛排跟红酒很快上来，两人开始吃饭，只是怎么看都像是搭伙吃饭的，刚才的话题一结束，就连生硬的对白也都没有。
“我去一下洗手间。”
余念吃完了，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出去。
慕深没说话，男人看了眼手机，这时候已经是七点。
余念只觉得包厢里闷得很，去了洗手间，然后在外面洗了个冷水脸，补了个妆。
她不涂口红的时候嘴唇颜色很浅，看着很没有气色，蜜橘色的口红，抹上之后抿了两下，余念转身出去，也不小心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对不起。”
余念下意识就道歉。
“是你？”
头顶却响起阴郁到极致的嗓音。
余念没想到自己这么倒霉，会在这里遇到陆擎，那天沈悠然生日会的事情，她其实记不得多少，只是知道自己被这男人下了药，后来差点被奸污。
还好慕深来的及时，她才幸免于难，至于陆擎后来怎么样，余念一直也没问，但是猜测那男人的手段，也知道陆擎不会好过。
陆擎一看到余念就上来了火气，那晚上自己是一时冲动，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却没想到慕深那男人会下手那么狠，把他人揍进了医院，全身上下不知道多少伤，小腿还骨折，前两天才出的医院。
余念心口一紧，下意识就要走，却直接被男人攥住手腕，给带进了男洗手间。
里面还有人，看见这一幕直接都吓了一跳，陆擎冷笑，“都给我滚！”
那些人都忙不迭提了裤子就跑，余念小脸已经煞白，“陆擎，你松手！我告诉你，慕深也在这里，你上次是吃亏还没够吗！”
“是吗？”
陆擎冷笑，下一秒就已经直接把余念摁在了墙上，“你以为老子怕他？”
余念咽了口唾沫，“陆擎，我劝你还是不要……啊！”
一个耳光直接打在余念的脸上，陆擎呼吸粗重，“那天晚上我没记错的话，你拿花瓶敲破了我的头对吧，还有慕深跟傅时寒，他们对我动的手，你说，我是不是只能算在你身上？”
这一巴掌直接把余念打的眼冒金星，想反抗，可是男女之间的力气悬殊就是这么明显！
“陆……”
余念还想警告陆擎，却看见门口男人颀长的身影，慕深几步走过来，就在陆擎即将要打下第二个巴掌的时候，男人直接伸手扣住了陆擎的手腕。
用了几分力气，就看见陆擎的脸色一点一点变白。
陆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慕，慕深！”
“嗯，是我。”
男人镜片下的眸色深沉如墨，慕深余光瞥了一眼余念，后者的脸已经红肿得不行。
他眯眸，看着陆擎，“你打了她，嗯？”
上次，他记得这男人也打了余念几巴掌。
陆擎刚才还胆大，这时候到底还是怂了，“慕总，是我一时糊涂，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看来是上次给你教训还不够，嗯？”
男人的脸色阴沉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他的女人，他自己可以欺负，别人打她巴掌，那不是相当于打在他脸上吗？
慕深冷笑，男人大掌轻轻的拍了拍陆擎的脸，“你说，你打了她一巴掌，这笔账怎么算？”
“我，我自己抽自己！”
陆擎立马拿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慕深眯眸，“脸都没红，你用的什么力气？”
“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说着，慕深直接一个巴掌甩在陆擎脸上，后者嘴角立马冒出一滴血来，嘴角都有些开裂，陆擎被打的脑袋发晕，却还是只能低着头，“好，就这么打，我就这么打……”
说完，“啪”！“啪”！“啪”！
一个又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落入耳畔，引起强度舒适。
慕深声音低沉，“陆擎，你自己长点脑子，什么人可以碰什么人不能碰自己心里有点数，再有下次，连累你父母就不大好了。”
“慕总，我知道错了，别动陆家！”
“手别停。”
男人冷笑一声，转身走到余念面前，手指碰了碰女人的脸颊，“痛吗？”
“……”
余念没说话，慕深带着她出去，身后的耳光声一直没停，余念听着都心惊胆战。
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是陆擎自己过分，上次的事还有今天的，都是他自找的，这种人就应该吃点亏，才会长记性。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一直到慕念居。
余念摸了摸脸，这时候脸颊上已经没什么只觉得，开车回来半小时，原本的红肿也都已经消散了，就是无缘无故又被打一巴掌，心里面还是委屈和有点生气。
回到卧室，余念便听到男人的嗓音，“这么晚了，洗澡睡觉。”
余念看了看时间，现在九点不到……
还是拿着睡衣去洗了澡，慕深盯着浴室的磨砂门看了几眼，末了，男人拿了手机去了书房。
余念出来的时候卧室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余念躺进被窝，却怎么也睡不着。
又失眠了。
觉得自己像处在一个空旷漫无边际的荒野，找不到出路。
玩手机，漫无目的随便翻阅新闻，一直到十点钟。
余念关了灯打算睡觉，却翻来覆去睡不太着，分明身体很困，可是脑子就是很清醒，余念在国外的时候失眠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几乎只能靠药物来进行助眠。
她打开灯，又沉沉的叹了口气，打开自己的包，从最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瓶子。
一粒白色的药丸，她就着冷水咽了下去。
在药物的作用下，余念勉勉强强入睡。
只是梦境混沌。
梦境里。
伸手不见五指，屋子里漆黑一片。
女人的脸上表情微微的扭曲，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白色的窗帘，在冷冷的夜风之中翻飞，外面是漆黑的，但是又好像还有什么东西……
好像是在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地板上都是殷红的血液，女人坐在床上，黑白分明又空洞的眼神看着窗户那边，窗帘外面，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披着长发，模糊的看不清脸！
然后是那张脸猛然在自己眼前出现，没有眼睛！只有空洞洞的黑！
“啊！”
余念额头上都冒了冷汗，女人猛地惊醒，下意识就看着窗户那边，但入目却是床边一道黑影，余念刚刚又想尖叫出声，一双手便已经摁开开关，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是慕深。
余念呼吸急促，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恐，慕深眯着眼，“你梦到什么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
余念抿了抿唇，她吃了药过后自然会有一些反应，但有时候状态不好不吃药就完全睡不着。
“就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余念深呼吸一口气，她看了眼慕深，才发现男人衬衫随便的解开了几个扣子，身上带着酒气，而且也没有洗澡上床，在这儿坐着，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大晚上的他不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
余念深呼吸一口气，“那，我睡了。”
“嗯。”
慕深低低应了一声，还是看着她。
余念在这样的眼神下也根本睡不着，她拧着眉，“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你经常这样？”
慕深看着她。
余念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噩梦了，也不是第一次失眠。
抿了抿唇，“就是失眠症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慕深闻言皱了下眉，失眠……
余念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我先睡了。”
余念扯了扯唇角，又重新躺下去，翻了个身子，闭上眼睛打算睡觉。但，身后的床铺凹陷下去，下一秒，她便被男人伸手捞了过去。
男人关了灯，屋子里瞬间恢复漆黑，但是有男人在身边，余念居然觉得安心，刚才的那些惊恐的情绪也全都消失不见。
余念闭上眼睛，原本闹哄哄的脑子，此刻也瞬间安静下来，男人的手臂就搭在她的腰上，女人纤细的手指落在脸颊下面，几分钟后，呼吸清浅，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