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建材的堆料区。一大撂很粗的旧水泥管子堆成四五米高。
一根水泥管被铁皮和杂物遮盖着。
在那里面，隐约传出快乐的呻吟声。
李辛毅正在满头大汗的，拼命的割着自己的身体。
剑刃上不停往下滴红，身体被切得横一道口子竖一道口子的，水泥管内壁上溅满了血点子。
他把手伸到伤口里面，用力一抠，
“啊……啊~~~~”
李辛毅都快翻白眼了。
王驴的虚影从一旁浮现出来。
“停手！这样下去你非把自己给废了不可！”
那些机械虫的根，已经互相交错着长满了肌体，想要硬生生拔出来根本做不到。
李辛毅咬着牙，面目狰狞，“反，反正非常爽……”
啪嗒，一只电视昆虫从身上抠了下来。它原本就已经损坏了，在身体里固定得不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取下这一个昆虫，但李辛毅力气几乎都已经耗尽了。
李辛毅视线模糊的看着王驴，“怎么回事？你现在反而比我更清醒？”
王驴一脸无奈。“不是我正常，是你变得比我还疯了。”
“那是因为我身体的内部机制已经完全混乱了……”
身体其实是理智的基础和根源，人体的内部机制完全混乱，理智也是无法维持的。
李辛毅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
他觉得王驴的建议是正确的。
“把这个铁瘤弄下来，其它的就不管了。”李辛毅说。
那个一半拔出来的铁瘤，根部没有跟别的根缠在，相对容易取出。
但是，那个铁瘤特别敏感。
他只要一动它，忍不住就快乐得哈哈大笑，快活得手都没力气了。
“王驴，帮我一把！”
王驴叹口气漂了过来。从身后抓住李辛毅的灵魂，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李辛毅顿时感觉到意识离开了身体，那种恐怖的‘快感’消失了。
“赶紧下手！”
他的机械手开始无情的工作起来，肩膀的肉被挖开，那个铁瘤‘当’的掉在了地上。
随即，王驴一松手，灵魂就回到了身体里。
李辛毅立刻支持不住，虚弱的摔倒在地上。
“你不会死吧？你的身体可是我们共用的，我可还不想死哈。”王驴蹲在旁边说。
李辛毅身体剧烈的颤抖
他口齿不清的说，
“太，太好了……我又能感觉到痛了！”
他再也没有力气了。身体急剧的发烫。渐渐沉沉睡去。
应该感谢老不正经医生，给他换了全新的纳米机器人，
如果这些纳米机器人有意识，一定会吐槽为什么比996还苦，老是有干不完的工作。
。
熟睡了若干小时后，李辛毅睁眼醒来，感觉好一些了。
坐起身，李辛毅看着遍地满墙的血、零件、碎肉什么的，自己也觉得难受。
他急忙开始把自己收拾一下。但身上长满了机械昆虫，
这些东西碍手碍脚的，无论他怎么收拾自己，看上去也不像个人了。
王驴蹲在地上，看着那个铁瘤。“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多巴胺控制器。”李辛毅冷着脸说，
人类的一切行动，都是被多巴胺所驱动的。
当你吃巧克力觉得美味的时候，其实是多巴胺奖励了你，它告诉你，这种好吃的东西，应该多吃。
当你面对心动对象，心里小鹿乱撞的时候。也是多巴胺在奖励你，告诉你这个对象很适合配对。
甚至当跑步者完成45分钟锻炼，感觉无比舒畅、身心清爽的时候，也是多巴胺在生效。
一切快乐的感觉，都是多巴胺的魔法。
李辛毅把那个铁瘤捡了起来。
这个东西就是控制多巴胺的机器。在控制多巴胺的时候，还同时抑制了其它的神经递质。
只要人类的反应符合神明的需要，多巴胺就会疯狂的分泌，人就会快乐无比。
而消极情绪，则被完全抑制了。
这种机器的效果如此之好，以至于，神明就算要切掉你半个身体，你也只会笑。
“为什么乐子神拼命想要让人类快乐？”王驴问。
牠希望人类只有肤浅的快乐，并且愚蠢。
王驴抠着下巴，琢磨着说：
“所以，神明不是克苏鲁。所有克苏鲁的标志都是消极情绪，包括恐惧、迷惘、痛苦……
“而夜海市的神明，全都是传递积极情绪的。”
李辛毅思索了一下。
“痛苦与快乐，哪个才是更强大的工具？”
“其实要看对象。”李辛毅说，
“在控制一小撮人的时候，痛苦是有效的工具。难忘的痛苦，能让一些人终身服从。”
“但是，大众是脆弱的！
“没多少普通人能受得了克苏鲁那种无边的、无止境的疼痛。”
“对于乌合大众，快乐才是更有效的控制手段。”
“没完没了的娱乐精神和享乐精神，是神明的精神污染手段。”
说到这里，他身上几十个屏幕，同时不可自控的播放起了花里胡哨的影像，
各种音乐、卡通画面此起彼伏。一时间血迹斑斑的水泥管内部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李辛毅打算往水泥管外走去，
突然，地上那个被打坏的机械昆虫，咔嚓咔嚓的爬了过来。
‘这玩意还没死？’
李辛毅抬脚把那昆虫踢飞了。
昆虫在地上连翻了几个跟斗，落地后似乎懵逼了一下。接着，小机械腿咔嚓咔嚓，又向李辛毅跑过来。
“滚一边去！”李辛毅朝它吼道。
机械昆虫一愣，立刻缩到了水泥管的角落里。
可当李辛毅再次转身，机械小腿的爬行声又出现了，那只虫又跟了上来。
“可能它认为你是宿主。”王驴说，
李辛毅把昆虫直接拎起来，粗暴的掀开了一块面板，里面的零件露了出来，
“原来机械虫也有类似小红花的组件。”李辛毅看着里面的机械说，
“但正巧，这个零件被混形真人打坏了。所以，它现在失去了与神明的通信。”
“所以这虫子现在只是普通的机器了。”
李辛毅决定不理会它。扔掉昆虫后，他爬到水管堆的顶部。
他凝视着前方，这个看上去像夜海市，其实是异常城市的地方。
王驴从水泥管里直接穿了出来。
“突然想到，”王驴说，
“在真正的夜海市，有那么多的音乐、节目、娱乐……，神明是不是能把咒语什么的，植入进去？”
看着远方，李辛毅说：“我相信祂已经这么做了。”
“记得在林卉茵家，电视新闻台播出的是什么吗？今天网络最火爆的内容，几只争宠小猪。”
“为什么在当天发生的所有事件中，选了这种素材？这个世界就没有严肃的内容可报道了吗？”
王驴沉沉的说，“所以，神明早就已经在影响夜海市了？”
李辛毅道：“不然，异常城市这么多人从哪弄来的？
“如果一直发展下去，神明早晚会把夜海市这个鼎炉，炼成一锅大丹。”
他从水泥管堆上跳下。
到了地面，他走到附近的一面墙上，再度刻下‘剑破混沌’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