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二少在军中这段时间,充分明白了当机立断的重要性。
卫氏貌美又体贴,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展二少对她并非毫无情意。只是,卫氏心大倒也罢了,大义上竟也如此拎不清,实在令人失望。
展二少虽被出继到了嫡长房,但展大帅对寻常子侄尚且不曾撒手不管,对名义上的侄子实则是亲儿子的自己更不会见外了。
展二少一直想让展大帅刮目相看,陆氏下堂之后,他失去了最多的靠山,反而抛却的无用的傲气,学会了脚踏实地与思考。
卫氏当然是要处置的,但处置轻了,无以震慑,处置重了,显得他无情。展二少暗忖片刻,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往后,卫氏就禁足房中,隔离她与陪嫁。至于大哥儿,母亲人品贵重,便劳烦她老人家代为抚育吧。”
展大帅听了,目露赞许:“大哥儿承欢大嫂膝下,我自是放心。你是大哥儿的父亲,也得时常关心大哥儿,不可与他生分了。”
展大帅这般和颜悦色,展二少受宠若惊,激动地应道:“是!”
“卫氏那里,你留她一条性命,给她改过的机会,若她执迷不悟,你身边得有人操持家务,大哥儿也不能有她这样的母亲,你明白吗?”展大帅淡淡道。
“是,”展二少沉声道,“多谢大帅!”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展大帅摆摆手,“若卫氏不服,你可以告诉她,是她嫡亲的兄长卫秀亲自向本帅告发她。”
要怪就怪他们兄妹不是一条心,彼此算计捅刀。
对于貌若好女却心狠手辣的大舅兄,展二少是有些怵的。一听是大舅兄出卖了卫氏,顿时想到之前他与卫氏订婚之后,贺知恩同他说的,这是一步废棋。
当时他还颇不以为然,沉浸在与西南大帅联姻的欣喜与卫氏的美貌之中。且这婚事是陆氏费心达成的,他知道陆氏对自己的偏爱,自是不会怀疑她的用心。
贺知恩见状,便不再多说,之后亦是绝口不提,两人交情如旧,并没有因此生隙。
如今看来,倒是贺知恩更有先见之明。
展二少又想起贺知恩随高永去了关外,近两年恐怕不会回来,他想找个嘴紧的人倾诉一下心中苦闷,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展大帅肯定了展二少的处置方案,展二少在军中才起步,没有合用的人手,展大帅拨了两个亲卫给他暂用。
卫氏的陪嫁有丫鬟婆子还有仅存的两个死士——软禁卫氏之后,她的命令出不了大帅府,死士无令不动。当然,若卫氏早已下令,让藏在府外暗处的死士便宜行事,那更好了。赵清玦申请将这两人策反,收为己用。若他们宁死不叛,干掉他们也不是难事。丫鬟婆子更好解决,发还西南帅府就是。
卫氏经历了西南帅府的夺权之争,很是明白这事的残酷,赢了大权在握,孤家寡人,输了一无所有,一命归西。但她没有想到,图谋东南权柄,竟在毫无进展之际就一败涂地。
在得知卫秀背叛了她的信任,而展二少要驱逐她的心腹,将她软禁之后,卫氏愤怒地掀了桌,恶狠狠地用丰富的词汇不带脏字地咒骂卫秀,状若疯癫。
亲卫们见多识广,淡定自若。展二少如遭雷击,眼珠子都要脱眶而出了。桌子翻倒的巨大声响吓到了大哥儿,他扁了扁小嘴,嗷嗷大哭起来。
卫氏房里的一个婆子两个丫头都防备地看着展二少三人,僵持了一会儿,房里声音实在是杂乱不堪。八壹中文網
其中一个丫鬟抱起大哥儿柔声哄着,另一个丫鬟则试图劝卫氏冷静下来。
卫氏在西南时,为了不被父亲与嫡长兄随意嫁给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男人,而跟卫秀合作弑父杀兄。她并不甘心做一个相夫教子的平凡女人,她也想手握权力,搅动风云。
她答应陆氏的求亲,远嫁到东南,看中就是陆氏的浅薄愚蠢与展二少的冲动无能。但她没有想到,大帅府家规几百条,处处制约着她。大帅府外,眼线暗桩无处不在的赵清玦虎视眈眈,一旦她稍微露出破绽,便出手无情,砍断她所有的臂助。
以至于到了今日,她竟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这叫她如何能甘心?
她不服!
可不甘不服又如何?她只看对了陆氏,连展二少都不曾看清,更是错估了东南形势,信息不对等,实力悬殊,败是理所当然。
展二少被飙高的女音与不停歇的童声吵得头疼,不耐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
卫氏停了咒骂,冷冷地睨他一眼:“一夜夫妻百夜恩,你真要如此对我?”
“呵,”展二少冷笑,口气却是平淡的,“你若真将我放在心上,又岂会不知,展家叔伯有的死在海战,亦有死在屠杀之中的。展家与东瀛,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有机会,此仇展家必报!”
与东瀛合作?不可能的。
卫氏气急败坏地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展二少觉着眼前这个是假的卫氏,难以置信地道:“引虎驱狼,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是哪门子的权宜之计?你这么做,是家贼国贼!”
说着,他大步上前,劈手将丫鬟手里的大哥儿抢下,一脸心疼地道:“得亏大哥儿年岁尚小,还没被你彻底养歪。”
“你什么意思?”卫氏脸色大变,“你要抱走大哥儿?”
“你不适合再抚养大哥儿了。”展二少轻拍大哥儿的背,沉默了一下,才平静地继续道,“大哥儿养在母亲身边,对他是最好的。”
“凭什么!”卫氏愤怒地道,“大哥儿是我十月怀胎,拼了性命生下来的,凭什么给别的女人养?”
她凶狠地盯着展二少,眼中的愤恨仿佛实质刺痛他的眼:“既然展家容不下我们娘儿俩,那便签了离婚书,咱们娘儿俩自回西南去!”
展二少摇头道:“自来男女离婚,没有叫女方带走儿子的道理。况且,你落到这步田地,是大舅兄亲手促成的,西南已不是你的家。”
卫氏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