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知道我？”牧笑白慌了几秒，很快就镇定下来，将身体坐正，只是微微侧头看代今白。
代今白闻言点了点头，“嗯，我记得你。”
这一刻，牧笑白真的是觉得，命运这个东西，真的是太有趣了。
她碰到的，是一个有着记忆的代今白。
“你记得哪些？”牧笑白想确认，便问出了口。
“我记得我的记忆，也记得，你在我身体里的记忆。”代今白慢慢地说着，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变过。
听见这句话，莫名的，牧笑白却笑了。
牧笑白笑得有些轻松，也笑得有些感慨。
“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一段记忆的？”牧笑白有些好奇地问。
代今白想了想，才道：“昨天下午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在加油站那里。”
“昨天？”这下牧笑白又惊讶了，她还以为，代今白一直都有记忆，亦或是丧尸病毒爆发她就有了记忆，没成想竟然是昨天。
难怪，昨天她会说那样的话去反驳杨绯妍。
难怪她的性格一下子变了那么多。
想来也是死过一次的人，大彻大悟了。
“对，就是昨天，我算了一下时间，刚好是上一辈子，岑彬将我推下车顶掉入丧尸群的时间。”说到这里，代今白身上的戾气不知怎么的就冒了出来。
这戾气来得太明显，并不像是常人所有。
牧笑白敏锐地察觉，代今白似乎不仅仅是有了记忆这么简单。
“也就是，你上辈子死的那个节点，你就有了这段记忆？”牧笑白很快就想到了这里。
“嗯，”代今白点点头，继续道：“那时候我在车里，脑海里突然多了这么多记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镇定和消化。”
想来也是，代今白的性子本就不强势，也不坚强，突然多了这些记忆，定是要花很长时间的。
牧笑白沉默了一会，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便打算一会回到车里再问岁余。
“对不起，最后不得已，杀死了你的母亲。”牧笑白叹了口气，有些歉疚地看着代今白。
杀丧尸和杀变成丧尸的亲人，那是不一样的。
从昨天杨绯妍那恼怒怪罪的样子，牧笑白就知道，她做的事情对杨绯妍的伤害有多大。
牧笑白理解杨绯妍的怒气，却无法去赞同，因此两人就背道而驰了。
而剧情再一次重演，当初在第一个世界里，牧笑白是把自己和代今白的母亲关进了一个房间里，一刀将自己和代今白母亲都捅死了的。
代今白闻言，有一瞬间呆滞，随后摇摇头。
“其实，若是换做我回家了，我是不可能杀死我妈的。”代今白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牧笑白一听，笑得更加苦涩。
是呀，任谁想一想，自己的母亲变成了丧尸，自己还没有从母亲变成丧尸的悲痛中走出来，母亲就被别人一言不合就杀了。
任谁在这个立场，都会生气那个杀死自己母亲的那个人。
这一刻，牧笑白没有那么怨怪杨绯妍了。八壹中文網
“但是谢谢你。”代今白迅速补了一句。
牧笑白猛地抬头，不明白代今白这句话的意思。
“若是你当时不杀了我母亲，我父亲是绝对不可能下得去手的，到那时，说不定我父亲反而会因此失去性命。”代今白倒看得开，想来死过一次，什么都看得比较开了。
但是……岑彬呢？
牧笑白不可遏制地想起，昨夜分离的时候，岑彬对代今白说的那番话。
虽然代今白没有跟岑彬走，但是岑彬的话，肯定再一次重伤了代今白。
可是，牧笑白却没有问出来，她认为，死过一次的人，会看得更通透，会更加放得下，小小岑彬，何至于去烦恼？
牧笑白猜对了，在方才看日出那一刻，代今白是真的把什么都放下了。
“不说这个了，”代今白微微勾了勾嘴角，“这一次你进入这具身体，有什么任务？”
牧笑白眨了眨眼，下意识就转头看向坐在车里等她们俩陆泠萱，微微摇了摇头。
“说来听听，我帮你。”
牧笑白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敢多说，只怕最后任务判定的时候，会被判定失败。
代今白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一种可能，想必牧笑白作为任务者必须对这些事情保密，于是代今白也没有纠结，爽朗一笑，道：“不说就不说了，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你告诉我，你帮了我那么多，这一次，换我帮你。”
“好。”牧笑白没有拒绝，感激地扬起一个笑容。
代今白看着笑得灿烂的牧笑白，顶着四十岁女人的皮，笑起来却是那么甜。
“真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多少岁了，有些什么故事。”代今白忍不住感叹起来。
牧笑白抿着唇没有说话，认真地听着。
“当时，有一个声音在我脑海里，让我做出选择，献出灵魂雇人报仇，还是成为接待者收集灵魂自己去报仇，还是去转世投胎……”
牧笑白眨了眨眼，当初，她也有这个选择，不过幸好，她选择成为接待者。
否则，她也不会重拾记忆，也不会再一次遇见季斯扬。
“你选择了雇人报仇。”牧笑白耸了耸肩。
“是呀，”代今白深吸一口，慢慢地站起身来，展开手臂面向山川大河，当微风拂面，代今白才慢吞吞说完接下来的话：“我害怕，我害怕我面对岑彬会心软，也害怕这暗无天日的末日世界，我不敢自己来报仇，只敢让别人帮我……”
代今白沉默了一会，才转身面对着也跟着她站起来的牧笑白，道：“你一开始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的懦弱？”
牧笑白本想否认自己不喜欢代今白的话，但一想起在这个世界里，她进入学校去救陆泠萱和岳之曼的时候，那会，她的确是不喜欢代今白的。
牧笑白不想撒谎，也不想说太直白，便用沉默来回答。
“其实我也讨厌那样的自己，”代今白将手背在背后，“如果还能再重来一世，我一定不要成为那样的自己。”
听代今白这么说，牧笑白赶紧道：“你如今，不是重来一世了吗？”
代今白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有预感，我不会呆太久。”
“为什么？”牧笑白问。
代今白伸手拍了拍牧笑白的肩膀，“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是我离开的那一刻。”
听到这句话，牧笑白倒吸一口凉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呀……代今白的灵魂，早就已经是她的了……
代今白，不该有自己的世界。
牧笑白不可遏制地觉得有些难过。
“这是我该付出的代价，你不必为我感到歉疚。”代今白很敏感，发觉了牧笑白的情绪，便开口劝说。
牧笑白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代今白见状，也只是叹了口气。
“走吧。”最后，代今白错身擦过牧笑白，钻进了车里。
牧笑白听见了代今白的关门声，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牧笑白看着远方，看那一重又一重的山，看那蜿蜒的河水，看那偶尔飞过的鹰，周围一切仿佛慢了下来，而眼前浮现了一层又一层的记忆。
当牧笑白闭上眼，所有记忆便一收。
当牧笑白再一次睁开眼时，眼底十分清明。
随后牧笑白转身回到副驾驶座，神情很是轻松。
陆泠萱看了牧笑白一眼，又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代今白，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些不一样了，具体什么不一样，陆泠萱说不出来。
但是牧笑白，没了几年前的那种压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算好事。
“走吧，上了山之后，那边有个村子，绕过去之后，再下山，到时候我来开车，很快就到了。”牧笑白咧嘴一笑，显得十分自得。
“看来会是场硬仗。”陆泠萱倒是看得通透。
的确如此，到了那边就是军区附近，那里有没有治理好，有没有沦陷，一切都是未知数，牧笑白她们这样贸然闯入，实在是有些危险。
“尽人事，知天命吧。”后排的代今白突然发出一声感叹，牧笑白“噗嗤”一声笑出来，只有陆泠萱奇异地看了牧笑白一眼，抽了抽嘴角。
看不懂这俩人……
牧笑白笑完之后，就靠在椅子上假寐，然后在心里和岁余交流。
“岁余，代今白这事，怎么回事啊？”牧笑白问岁余。
岁余先是沉默了一会，才道：“昨天下午那会，代今白就该死了的，那是已定的结局，由于你的到来改变了她的命运，但是她还是必须死，所以我暂时把代今白的灵魂借了出来。”
听岁余这么一说，牧笑白就什么都明白了。
“只要你死了，或是离开了，代今白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岁余又补了一句。
牧笑白想了想，又问：“需要我做什么吗？这么借灵魂，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吗？”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牧笑白这会都学精了。
“肯定是有的。”岁余捂嘴笑了一声。
牧笑白只得叹口气，“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