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斯扬被限制在了原地，他没有办法说话，没有眼神波动，就连呼吸都没有了，若是细细去感受，他连生命波动都没有了。
就好像是一个静止的存在。
道非咧开嘴，嗜血的微笑让旁人看了都退避三舍。
“众魔族弟子，我先走一步！愿你们好好生活！”
牧笑白的声音响彻天地，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她那个方向。
不知有谁先哭出来，跪倒在地，匍匐下去。
“少主！一路走好！”是紫烁。
“小少主！谢谢你！”是血长老。
“圣主！”
“圣主……”
是众魔族。
“牧笑白！我敬你是个英雄！我尉迟蓁输了，一直以来想和你分出个胜负，这次，我输得彻底！”是尉迟蓁。
尉迟蓁半跪下一条腿。
牧笑白做到了，她实现了她的诺言，她马上就要离开了……
从尉迟蓁开头，接着就有不少灵力者一只腿跪下，双手抱拳，望着天际的方向。
魔族的人跪下了，泣不成声。
灵力者抱拳，他们敬佩她。
凡人们相互抱在一起，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明这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若要开战，依照魔族的实力，这场仗怕是又要持续个五六年。
五六年啊……会死多少人……
不止是魔族和灵力者，就连凡人也会受到牵连，不仅仅是人类，就连灵兽、动物、植物或许都不能幸免，他们会失去生命，会失去一切……
五六年的战争，足以让一切停滞不前，足以让世界瘫痪许久，经济倒退多少……
而就是那么一个女子，做出了一个伟大而又勇敢的决定，她用强大的实力和伶俐的口齿，和灵力者们谈判，并且他们相互之间都坐到了约定好的事情。
这样一个本该是英雄的女子，这一刻却要自爆了。
她要用自己的生命，给全天下一个交代，给她的魔族弟子，换一个美好的未来，换一个有希望的未来……
她是该值得敬畏的人。
“请诸位记住——”
牧笑白张开双臂，那巨大的漩涡开始疯狂往她身上聚拢……
“生而为人！请务必为善！”
漩涡疯狂落下，慢慢压制成越来越小的漩涡，最后漩涡全部消失，天空亮了起来。
“诸位！再见！”
牧笑白最后说出一声，全身开始呈现爆炸似的崩溃。
只听巨大一声“嘣”响彻天际。
彼时湖水像是沸腾了一般，海面掀起了巨浪，远处的冰山，隐隐有坍塌的危险，就连悬崖高山，竟出现了山体滑坡……
“不好！”岁余一声惊呼，“山尉！你快看看！季斯扬呢！”
山尉闻言，指尖翻飞，无数个屏幕在寻找季斯扬和道非。
没有人。
季斯扬呢！
山尉脸色一白，他和岁余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见了不可置信的意思。
季斯扬竟然能挣脱编程的束缚？
不对……不对……
不是季斯扬挣脱了编程的束缚……
是……
道非！
怎么可能是道非呢？
山尉的目光落在心魔世界里，此时天上已经没有了毁灭天地的气息，满世界纷纷降落下白色的晶莹的东西……
那些小东西落到地面上，都融入了大地中。
那是魔力转换成的灵力，灵力本就属于自然，现在又回归了自然。
湖水平静了，大海安静了，冰川稳定了，高山恢复了原样……
而在天空之上，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云层间，道非站在那里。
此时的道非和季斯扬已经合二为一，道非自然而然就突破了最后一丝平静，突破了灵仙最后一道障碍，他轻轻松松就跨过了灵仙。
他凌驾于这个世界和天道之上。
季斯扬最后一次交易是，把自己全部给他，助他跨过灵仙。
山尉的编程或许控制住了季斯扬，但是无法控制道非。
因为……
道非就是季斯扬，季斯扬就是道非。
道非已经不再是灵仙了，他甚至可以控制事情的走向，他只是伸手，就将牧笑白破碎的灵魂收集了起来。
一点一点的光亮汇聚起来，规矩成了一个人形。
这就是牧笑白的灵魂，牧笑白又回来了。
只是季斯扬……
再也回不来了。
道非是季斯扬的副魂，现在，道非是完整的。
终于明白一切的道非和山尉对视一眼，却只能苦笑。
他们都失策了，他们竟然都不知道，道非和季斯扬就是同一个人，难怪一开始系统检测，会说道非就是季斯扬，难怪……
原来，是季斯扬和道非合二为一，重聚了牧笑白的灵魂，从而才使牧笑白拥有完整的灵魂去投胎转世。
岁余和山尉都同时叹了一口气，心魔世界失败了……
季斯扬回不来了，意味着，季斯扬被道非困住，被困在惩罚世界里了。
不过牧笑白倒是可以回来，算是弥补了一点遗憾。
“月栖，你当初遇见季斯扬的时候，他有这一段记忆吗？”山尉回头问如月栖。
其实同样内容的话，岁余问过，那时候如月栖很生气，不愿意说，如今却是由山尉问了出来。
岁余没有回头，却是全神贯注听着。
如月栖盯着山尉看了良久，最后勾了勾嘴角，站起身。
如月栖今日穿的一身旗袍，旗袍妩媚多姿，她的身材也是凹凸有致，充满魅惑。
只见如月栖勾唇一笑，红唇似火，妩媚天成。
“山尉，你其实早就想问我了吧？终于等到现在忍不住了……”
“岁余，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你也站在季斯扬那边吗？”
如月栖癫狂地笑着，眼眶有些湿润。
“那我就告诉你们。”
如月栖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道：“我碰见季斯扬的时候，他的灵魂不是完整的，就连他的记忆也是残缺的……”
“我原本不知道，只是如今看了这个故事，所有的我都知道了。”
如月栖自嘲地笑了笑，“牧笑白去投胎后，季斯扬有着强烈的夙愿，从而让我找到了他，由我这个接待者来指引他。”
“可没想到，他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原来啊……他心愿难平，竟从道非那里撕裂了部分灵魂逃离了出来……”
“他的心愿不仅仅是希望牧笑白的灵魂重聚，他更希望，牧笑白能活下来，在她原本的世界活下去，而不是以自爆结束。”
“这就是季斯扬的心愿。”
“可是啊……”如月栖顿了一下，继续道：“季斯扬的灵魂不完整，没有办法做任务，我原本想丢弃了他，可我却鬼使神差将他留在了身边……”
“我教他如何做接待者，后来我升职了，我也带着他，教他如何分配任务，他天赋很好，竟然成为了一个程序员，和山尉你，成为了好朋友。”
“我喜欢上了他，我承认。”如月栖高傲地看着山尉。
山尉捏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喜欢那个叫牧笑白的女孩子，从他残缺的记忆里，我了解到，那个女孩子喜欢吃甜，却喜欢和苦茶，她喜欢红色，常穿红色的衣服……”
“她……”如月栖眼里的泪落了下来。
岁余吃惊地瞪大了眼，吃甜，爱喝苦茶，常穿红色衣服……这些都是如月栖和季斯扬在一起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那个女孩子还说，说要替季斯扬流泪，替季斯扬开心……”
如月栖咬了咬牙，拳头捏紧了：“我也那么说了！意料之中，季斯扬爱上了我，和我在一起了……”
“月栖你的手！”岁余惊呼一声，如月栖的指甲嵌入掌心，流下了汩汩鲜血。
山尉沉着一张脸，一语不发，默默走到如月栖面前，抬起她的手掌，变出了一些医用工具，将如月栖的手掌给简单包扎了一下。
如月栖看着山尉，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季斯扬很聪明，时间越是久，他越是发现了问题，他发现自己记忆残缺，甚至他隐隐还在恢复记忆……”
“我不愿在他记忆里是个不折手段的女人，于是我告诉他，我爱上了他的好兄弟。”如月栖盯着山尉的脸，脸上有痴迷的神情，“我告诉他，我爱上了你……”
“哈哈哈……后来你们都知道了！”如月栖眼泪不停地落下，却笑得那么疯狂，“他一气之下调去了接待组，成为接待员的他……反而还遇上了他心心念念的牧笑白……”
“我算什么？”如月栖用力指着自己的心口，“我算什么？”
“我如月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笑话！一个笑话！”
看着如此痛苦的如月栖，山尉心疼德不得了，他沉默着把如月栖抱进怀里，抱进怀里后，如月栖并不安分，她用力想要推开山尉，却推不开。
她打他，他还是不放手，最后如月栖失去了力气，双手垂在腰间，山尉将她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月栖……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你的痛苦……对不起……”山尉不停地道歉。
如月栖的目光像是失了焦一般，没有力气。
岁余见状，微微探口气，转过了头。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情之一字，成为了多少人的魔障和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