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
凭着心里那股子不知哪来的勇气，顾清闭着眼睛，冲着幻影穿过。
哐当——
三轮车又碰到了一条凸|起的树根，颠得顾清再度才车座上跃起。
屁股的疼痛给了他一丝勇气。
他悄咪|咪睁开右眼，只见近在咫尺的人性身影好似泡沫，被三轮车碾过之后如初雪般消融，没留下半点痕迹。
妈耶！
真的有……
哪怕在心里，他也不敢说出那个禁忌的词，只能用“脏东西”来代替！
此刻，他才注意到后方的说话声忽然消失。
安静地好似身后的露天车斗里没有坐着一群靠说话来给彼此打起的人。
吞口吐沫，心中更加害怕，他加重咬紧下唇的动作，又在唇部即将被咬出血前赶紧停嘴。
不行，不能等他们出血！
血腥气会引来脏东西，他绝不能露出一点破绽。
于是，他默不作声，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前方，脚下油门直接猜到最底下。
然后，风驰电逝出了深山。
在三轮车驶出深山的瞬间，皎洁的月光撒在他的身上，驱除他全身的彻骨寒意。
慢慢停下三轮车，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
“终于……活过来了！”
正当他庆祝心生时，身旁忽然传来一道疑惑的男声。
“导演，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啊？”
下意识抬眸，顾清只见副导演迷惑地看着他。
“刚才我们几个在后面叫你，你怎么一直不回话？”副导演难掩担忧地说，“要不是看车子一直没停，我们都以为你出事了。”
“最开始是你们在说话？”顾清难掩吃惊。
副导演疑惑地瞧眼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大家走夜路害怕，想跟你说话，缓解一下气氛。谁知道你一点面子不给。”
“……那你们看到一道人影了吗？”
“什么人影？你眼花了吧？”副导演当即反驳。话说到一半，他忽然住嘴。
老人常说，走夜路难免会遇鬼。
导演不会真遇到……了？想起别墅内的尸体，古古怪怪的森林，他不寒而栗，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眼珠子向右一划，明目张胆地转移话题：
“导演，你说警察们在山下等着，怎么没有人啊？”
闻言，顾清迷惑四望。
只见四下空无人烟，除了这台停在此地的三轮车，便再看到任何活的生物。
“我记得那位民警说，是在山脚等我啊。”
说到此处，他后脊背飕飕地冒凉风。
靠！那通电话不会也有问题吧？！
不，不会的！
他接电话的时候苏叶也在，如果有问题，她肯定会告诉自己的。
可……好像是他主动接的电话，苏叶连边都没碰到，如果真有问题，隔着空气，她也发现不了。
顾清：更慌了。
想到那次手贱，他脸上凉得如同尸体一般，白得让旁边的副导演看了心慌慌。
不光他慌，跟一起逃出来的工作人员眼见无人接应，两个主事人脸色也不好，也跟着慌了。
慌乱传染般在人群中蔓延。
无数担忧的目光或隐晦或明晃晃地射向顾清，那些目光如有实质，射得他遍体鳞伤，心跳如雷。
咽口吐沫，他硬着头皮，勉强安抚：
“别急，一会儿肯定来。”
没人敢问，如果没人来怎么办，好似只要对这个问题闭口不言，事情就有解决的希望。
好在，他们到底等到了。
见到远处射来的几道雪白的灯光，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唤声。
“里面的人不要慌，我们已经到了。”
“里面的人不要慌……”
这句话回荡在深山中，明明是一句并不浮夸的言语，却让众人如释重负，长舒口气。
顾清兴奋地直接原地蹦跶。
“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声音回荡在夜晚的深山中，很快，便有穿警服的警察们来到了他的面前。
领头的警官四十岁上下，头发花白，耷拉的眼皮下是一双炯炯有神，如鹰击般的锐利眼眸。
“你好，我是周云，这是我的警号，请你查对后，回答我的问题。”
接过警官证，顾清就着清亮的月光，认真辨认。
半晌，才交还警官证，忐忑地面对周警官的问话。
周云深深地看眼他，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你是报警人？”
“……不是。”
“报警人在哪里？”
指着位于后方深山、不知何处的别墅，顾清闷声闷气地回答：
“在里面。”
他明显看到周警察长长地吸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语气几近平静地问：
“所以，你把报案人扔在了山里头？”
“……嗯。”
“你可真是个男人。”
顾清欲哭无泪。
要不是苏叶执意要求，他也不想啊！
周警官没纠缠这问题，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接到报案后，我们查看了你们的直播，也找到网站方面要了之前的录制。对你们目前的情况有了基本了解，有个问题我需要问一下。”
“你们录制的别墅是租的？”
顾清连连点头，手臂在大衣了掏了掏，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a4纸。
“合同我随身带着，您可以查的。”他诚恳地说，“我们可都是良民，做不出违法乱纪的事情。那六具尸体，我是真不清楚啊！”
周警官低头扫了一眼合同。
神情复杂，语气微妙地说：
“顾先生，那栋别墅是违章建筑，在80年代已经收缴国家。因为地处偏僻，政府一直没有处理。”
“我不清楚您是和谁签订的租房协议，但不管对方是谁，这份合同都没有法律效益。”
闻言，顾清呆愣了。
违章建筑？法律效益？
明明每个字、每个词，他都能理解，为什么组合起来他就听不懂了？
他艰难地组织话语：
“您的意思是，我被人骗了。”
“……嗯。”周警官微微颔首。
身体一晃，顾清差点瘫软在地。
苍天啊，大地啊，他的亲娘三舅姥爷啊！
他被人骗了！
双目失神，两眼空空，他呢喃道：
“我可是花了十几万呢。”
那个假房东居然拿着违章建筑找他要了十几万的房钱？！：
“等等！”想到这两天摘得水果，打捞的鱼，他忽然开口，忐忑地问，“那货还跟我说，这座山也包括在房费里，所以……”
周警官抿紧嘴角，冷声提醒：
“抱歉，顾先生。您脚下的这座山是国家自然保护区。出于政策原因，此山暂时不做商业开发。
“您不光要赔偿入侵国家资产的罚款，还有上缴对自然保护区造成的一切损失。”
咔嚓——
天雷直劈头盖骨，一口老血堵在喉头，顾清双眼一翻，差点撅过去。
好在，即将撅过去的刹那，他听见周警官的下一句话：
“现在请您告诉我，您接到的那通电话到底从何而来？”
“据我了解，我局并没有向别墅拨打过任何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