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刹那，头顶的白炽灯一闪，别墅陷入漆黑。
各处纷纷传来抱怨声。
嘭——嘭—嘭嘭！
一扇扇打开的窗户被呼啸的狂风狠狠关上，发出连绵不断的响声。
震得众人心中咯噔一下。
我靠！
刚问完不该问的，就出现这么多诡异的事情，该不会……
世上对神鬼之事最相信也是最忌讳的群体，除了娱乐圈便是富商。
而现场只有这两类人。
此刻的诡异现象对众人形成了暴击，伤害值+999。
唯独苏叶不慌不忙，对这种现象早有预料。
请“笔仙”是绝对不能问“笔仙”死因，更准确的是，是不能问任何鬼的死因。
这样的冒犯举动绝对会激怒笔仙。
但这个问题她必须问。
她必须确定，小鬼的死跟何铭生没有半点关系。
否则帮他驱除小鬼，自己就是在助纣为虐，倒扣生命值！
这种赔钱买卖，她是绝对不肯干的。
深褐色的眼眸盯半漂浮在何铭生体内的小鬼不放。
小鬼似乎察觉到苏叶在注视，默默抬起那双黑黝黝、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眸。
静静地看着苏叶。
空气中的浮游生物悄然移动，苏叶跟小鬼四目相对。
一双眼眸凝实，一双眼眸虚空。
一双眼眸如针刺般探究，一双眼眸如若无物。
等到跳闸的白炽灯重新亮起，笔仙也没有给出任何恢复。
啧，避而不答。
又失败了。
失望地垂眸，苏叶的视线落在那只被双手紧握的签字笔上。
黑色的笔头杵在白纸上，一动不动。
啪嗒——
一滴汗水滴在实木的餐桌上，何铭生望着许久没动静的签字笔，“咕咚”咽口吐沫。
这场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
瞧瞧看眼冷若冰霜的苏叶，他不敢回答，只能胆战心惊地任由游戏继续。
空气中弥漫这诡异的尴尬。
“啊啊啊啊！”一道尖锐暴怒的女声传来，“别玩了，快停下！我才不要看你们玩什么游戏！”
宋琼拼命敲打地抱枕，大声地抱怨。
这次，众人很少见地附和了她的话。
“呃……差不多了，可以结束了。”
“不太有意思，大家做点别的吧。”
“……”
众人纷纷劝说，苏叶神情微动，抬眸去瞧被称作“无聊”笔仙的表情。
但那只小鬼只是怔怔地望着何铭生，根本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这次尝试又失败了。
苏叶郁卒地承认。
“笔仙，游戏结束了。”
在场众人谁都没注意，苏叶只说游戏结束，却没有跟笔仙说再见。
要知道，笔仙游戏结束时，必须说再见，不然笔仙是无法被送走的。
苏叶松开手掌。
见她动了，何铭生忙不迭地松手。
啪嗒一声，笔落在白纸上。
何铭生长舒口气，终于自由了。
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背后凉凉的。
瞥眼飘在何铭生身后的笔仙，苏叶微微翘起嘴角。
她根本不会送笔仙离开！
送一个可以随时隐匿，无法被天眼看透、不知来意的鬼魂离开？
她的心没有那么大！她必须将笔仙留在身边，必须要让笔仙处于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这样就算出了问题，她也有攻击的目标，而不是一通胡来。
尽管游戏结束了，但屋内仍旧带着几分难言的诡异。
青岚直挺挺地打个寒颤，对刚才室内发生的不科学的一切不予答复。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主动提议：
“要不玩真心话大冒险？就当放松一下心情了。”
换了别的时候，没人会答应他。
可刚刚经理了一场难以言说的诡异游戏，被吓着的众人纷纷应和。
“好呀，好呀。”
……
“何哥，你又输了。”
第n次失败的何铭生苦笑一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今天运气不太好。”
当然运气不好，不管是有鬼魂跟在后面，运气都不会好的。
鬼魂就是这种被压低气运，给人带来不幸的生物。
窝在沙发上的苏叶在心底偷偷回答。
作为赢家的宋琼趾高气昂：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何铭生看眼眉宇间暗含恶意的宋琼，果断选择：
“真心话。”
苏叶只见宋琼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她问：
“网传你不光隐婚还有过一个孩子，这是真的吗？”
话音未落，室内便陷入了寂静。
这是……能问的吗？
苏叶懵了。
下意识望向何铭生，却见何铭生脸色骤白，嘴唇颤抖，双眼发空。
半晌，他捂住心口，扶着沙发靠背，颤颤微微地坐下。
挺直的脊背如同被山石压塌，徒然弯曲，整个人恍若一夕间老了十几岁。
“你……还好吧？”
苏叶担心地问。
她真怕何铭生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撅过去。
何铭生坚定地摇了摇头，苦涩万分地说：
“……我确实有过一个孩子。”
一片哗然。
连苏叶都愣了三分钟。
这是她们可以听的吗？
然后，何铭生长叹口气，那叹气中似乎有着无数的忧愁与哀怨。
“但他已经……”他哽咽了一声，艰难的说出了后半句话，“已经去世了。”
气氛一下子低落。
……
因为何铭生被逼出了隐私，游戏无疾而终。
众人散去后，苏叶返回房间。
刚进门，她便看见，正对面的阳台前，皎洁的白色月光下，静静飘着一道矮小的身影。
是跟在何铭生身旁的小鬼。
他果然来了！
悄悄调整一下身体，让它处于随时可以攻击的地步，苏叶这才缓步走向小鬼。
走到越近，她越能仔细看清小鬼的模样。
那小鬼穿着一身白色的寿衣，右胸口别着一朵小雏菊，五官在她看来，有些发散——字面意义上的发散，五官的边缘随着身体浮动而微微扩散，导致她无法准备地辨认出小鬼的模样。
在阳台门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停住脚步。
“笔仙，又见面了。”
她笑吟吟地打招呼。
“你……你……没送……我……走。”
笔仙磕磕巴巴地回复，声音稚嫩而单纯，敲击在房间墙壁上，回荡出空灵的回音。
苏叶动了动嘴角，陈恳反问：
“我违反游戏规则了？”
小鬼呆呆地摇头：
“没有。”
“那就没关系。”苏叶摊手，理不直气也壮地说。
小鬼：……
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苏叶眼见小鬼被堵得说不上话。
等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它才缓慢地眨眨眼，黑黝黝地眼珠紧盯苏叶不放。
他说：
“我……有……事……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