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詹河北岸,枪炮声连绵不绝。 第四旅在沐忠显的率领下,很快与东面敌军接战。 被部署在最前面的轻步兵最先射击,在他们精准的枪法下,敌军队列中的军官和旗手接连中弹倒下。 他们一开始并没有发觉轻步兵的目标是军官和旗手,但随着这两者倒下的数量变多,那些着装和普通士兵不同的军官们开始慌了。 他们迅速意识到敌人的目标很有可能是自己,军官们连忙躲藏在人群之中,让自己无法进入敌人的射击视线之中,而那些已经被射杀的军官下属的士兵们在失去了指挥官后迅速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他们的士气也出现了轻微的动摇。 连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军官都这么快死了,那他们呢? 就在这些士兵心中动摇的时候,夏军一方的12磅步兵炮也终于发出了怒吼,三十二枚炮弹呼啸着越过己方线列的头顶,飞速砸入联军紧密的军阵之中。 那带着极强冲击力的炮弹直接在人群中犁出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路,能够抵抗刀剑劈砍的盾牌和甲胄无法挡住火炮的轰击,在遭到实心炮弹轰击的路径上,能够看见一滩滩四分五裂的人体肉块与残肢断臂。 如此惨烈的一幕顿时让周围的联军步兵心中恐惧,他们脚下控制不住的想要往后撤,军中的军官们见状,连忙挺身而出,高声喊道:“不许退!不许退!苏丹有令,凡是斩获一个夏人头颅,赏一头羊!都给我上!”
他话音未落,一枚细小的弹丸就精准的贯穿了他的额头,在他的头颅上打下一个小圆孔,弹丸在钻入其脑内后将大脑组织搅得如烂糊一般,随后从后脑穿出,还顺势带上了点点脑浆组织。 弹丸穿透后,军官应声倒地,又在周围的士兵中引起一轮惊慌,让军官刚刚的言辞好不容易激励起来的一点士气就大幅度跌了下去。 联军这边士气持续跌落,夏军将士则是士气高昂,在沐忠显的率领下,第四旅的将士们怀着对希瓦人复仇的怒火,大步向前。 在抵达最佳射击距离后,他们在军官的喊声下停下脚步,将早已提前装填完毕的步枪举起,瞄准对面进退不定的敌人扣动扳机。 被部署在他们前面的轻步兵已经提前从两翼撤离战场,因此线列步兵们能够毫无顾虑的进行射击,只见一道如雷霆般的弹雨划过,在线列步兵对面的联军步兵就如同秋后的稻穗一般成片倒下,死伤大片。 前排士兵射击过后,迅速单膝跪地,将射击视野让出来,而在他们身后的第二排士兵也随即举起步枪,向着前面被硝烟遮盖了视野的敌人扣动扳机。 一连三轮齐射过后,联军死伤惨重,本就出现不稳的士气变得更加动摇起来,而在随后,打完三轮齐射的夏军步兵就在急促的鼓声和哨声中挺起刺刀,向敌军发起冲锋。 随着夏军冲锋的怒吼声响起,就好似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东部联军的士气瞬间一触即溃,他们看着那些从硝烟中冲出来的宛如恶魔手下的夏军,毫不犹豫转身后撤,将脆弱的后背暴露了出来。 “杀!”
在第四旅的凶猛进攻之下,东部联军转瞬间兵败如山倒,被夏军追击着更加乱了阵型,只能尖叫着四散而逃。 但就在这个时候,先前被派往侧翼游弋的由土库曼牧民组成的骑兵部队却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勇气,他们高声呐喊着为了阿拉、为了苏丹的口号,驾驭着战马如海浪一般冲向追击的夏军步兵。 但随后,他们就遭到了夏军将士沉着冷静的还击——眼见敌军骑兵居然敢逆流而上朝他们杀来,心中敬佩他们的勇气之余,也不慌不忙的迅速组织阵型,加紧装填弹药,随后在军官的命令中打响齐射。 “放——” 砰砰砰—— 一连串如爆豆般的枪身后,奔腾中的土库曼骑兵顿时有数十人中弹落马,他们在从马背上栽落下去后,迅速被卷入后面跟上的战马的马蹄之下,眼看着被践踏成一滩滩血肉与金属的混合物。 在打出一轮齐射后,最前排的士兵迅速单膝跪地,但他们并没有进行装填,而是双手紧握钢枪,直面朝线列冲来的骑兵,就在这时,从他们的头顶再次响起爆豆般的枪身,不断朝这边逼近的土库曼骑兵又是有数十人中弹坠马。 即便是在最后的关头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勇气,但这些由牧民组成的队伍终究还是一群没有接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乌合之众,他们硬生生扛下了三轮齐射,随后就在夏军步兵准备迎接骑兵冲锋的时候,土库曼骑兵还是败在了夏军的火器之下。 夏军第四旅追击着被击溃的东部联军的同时,法蒂尔率领的联军主力也终于抵达战场外围。 随着这共计四万余人的大军的出现,被击败的联军上下顿时士气一振,西部联军的统帅也顾不上手上还在集结的军队,骑快马迎上法蒂尔的军队。 他很快就被带到了法蒂尔面前,面对已经察觉战场局势发生了变化的波斯统帅,这位希瓦汗国的将军哈吉·巴图伦显得有些不安,他先是向法蒂尔汇报了刚刚战场爆发的战斗的经过,随后局促不安的说道: “法蒂尔将军,夏人的火炮实在是太过凶猛了,我手下的士兵们甚至还没有和敌人的步兵接战,就已经被敌人的火炮击溃了。”
法蒂尔听了他的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眼前的将军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自己,就算他能够欺骗一时,法蒂尔很快就会知道事情的真实经过,那他会死的更惨。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才说道:“不必惊慌,我们的数量远远高过敌人,他们的火炮再强又有什么用,只要我们的勇士能够勇敢的坚持到近战,敌人很快就会被我们击溃。”
“这……”哈吉·巴图伦可没那么好哄骗,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被法蒂尔抬手打断。 他看着战场另一端尘土飞扬的场景,知道这是另一端的军队正在与夏军交战,只是还不清楚哪一方获得了胜利。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准备在夏军分出去作战的兵力回来之前,先一步与夏军主力决战——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没有撤退的机会了,要是就这样灰溜溜的撤退,不仅是对他在国内的威望,也对整个联军的士气都会有极大的打击。 更何况,他也不认为在火炮方面,夏人就一定能够比得过他,他手上还有三十门俄罗斯人援助的火炮以及各类扭力投石车和弩炮,那多出来的十门火炮正是俄罗斯人后续为他们提供的援助,除了这些火炮外,还有五千把火枪也被列装联军了。 现在,在法蒂尔的手下四万余主力中,有八千余精锐骑兵,八千余火枪兵,一万六千余步兵和八千余射手,他就算是潜意识里认为没多少信心,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装作自己有信心的样子。 于是,法蒂尔一声令下,四万联军开始缓缓压上,并与重整后的近万友军汇合,一同归于法蒂尔指挥。 在法蒂尔的指挥下,这近五万波希联军组成三个巨大的军阵,朝着夏军那严阵以待的阵型推进,联军以射手和火枪手部署在第一线,主要以盾牌和长矛为主的步兵部署于第二线,而更加精锐的重装步兵部署在第三线,在军阵两侧,土库曼骑兵与波斯骑兵蓄势待发。 “呜——” 伴随着沉闷悠远的号角声,联军军阵踩着杂乱无章的脚步向前推进,在他们的身后,一架架高大的扭力投石车和弩炮迅速组装起来,并在民夫的拉动下缓缓向前移动。 沐天波看着主动发起进攻的敌人,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敌人的正面军阵,而是在那两翼游弋的敌军骑兵,通过制作精良的千里镜他能够清楚的看到,被部署在两翼的敌军骑兵主要以身着甲胄的重装骑兵为主,这种骑兵的冲锋威力和战斗力不容小窥,如果不能在他们冲锋的路上将他们击溃,若是被冲到脸上,侧翼肯定会损失惨重。 不过,他也不能派出自己手上仅有的一个骑兵旅前去迎敌,且不说哥萨克骑兵能不能在近战中击败他们,他们的数量也比不过敌军骑兵,贸然派出去只会浪费这样一股战力,倒不如先按兵不动。 就在沐天波思考的同时,联军也缓缓进入了夏军火炮的射程范围内,在没有补给困境的情况下,夏军炮兵得以肆无忌惮的向敌军发动炮击。 因此,在各炮兵连的军官们手中彩旗挥舞中,一门门火炮的炮绳被猛地拉动,火炮随即猛地向后一震,发出震耳欲聋的炮响,那些炮弹随即在炮兵们期盼的目光中划过半空,砸向推进中的联军军阵之内。 “躲避!注意躲避!”
眼见炮弹呼啸着砸来,联军中的军官们也当即高声呐喊,命令自己的部下们散开躲避砸过来的炮弹,但还是有许多士兵躲闪不及,让人间惨剧再度重演。 众多步兵被迎面而来的炮弹撕碎躯干,一枚实心炮弹直接削去了一个波斯步兵的头颅,又去势不减,贯穿其身后的人的躯干重重砸在地上,随后又顺着惯性弹起,抹去下一个倒霉蛋的下肢,一连杀伤了数人后,才终于血迹斑斑的躺在地上。 嗖——嘭! 一枚实心炮弹穿过人群,重重砸在地面,掀起大片的尘土,在这周围的步兵们当即被炮弹落地后产生的撞击力连带着摔在了地上,任凭那尘土溅洒在自己的身上,而那炮弹在落地后仍然没有就此谢幕的打算,圆形炮弹顺着惯性弹了起来,在面露惊恐的步兵们头上划过一道弧线,随后砸在一个倒霉的步兵头上,直接就将他的头盔砸得凹陷了进去,整个人当场毙命。 除了实心弹外,开花弹也同样对联军造成了众多杀伤,那开花弹爆炸后飞溅的弹片将周围的士兵笼罩在内,他们身上的甲胄显然无法抵挡被冲击波加持过的弹片的穿透,被弹片无情的杀伤,倒在血泊之中。 夏军的炮击在联军军阵中造成了不小的骚动,那些靠近炮弹落点的士兵们皆惊恐地看着那些惨死在炮击之下的袍泽,有些踌躇不前,而其他没有遭到炮击的士兵仍然在向前推进,战线因此出现了轻微的断层。 但好在联军将领们很快做出应对,他们亲自来到那些动摇的士兵之间,以财富、荣耀或是宗教等口号高声激励他们继续上前,中亚已经被阿拉教熏陶数百年,就算是底层的士兵都会牢记着阿拉的教诲和荣耀,因此在听了将领们的激励后,他们迅速恢复了士气,高喊着阿拉的口号,继续向前推进。 宗教,是夏军从未深入了解过的领域,或者说和他们交战过的敌人很少有希瓦人和波斯人这般对宗教的虔诚,因此夏军疏忽了这一点,他们还认为眼前的敌人只是和曾经的对手一样的软弱。 尽管事实和他们所认为的没有相差太多,但狂热的宗教信仰还是给这场战役增添了一些变数。 “进攻!为了阿拉,为了天堂的七十二粒小葡萄干!”
“为了阿拉!为了天堂的七十二粒小葡萄干!!!”
看着敌人呼喊着他们听不懂的口号反而在炮击下加快了进攻的速度,站在第二线的夏军线列步兵们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尤其是在他们眼睁睁看着一枚炮弹落入人群之中屠杀了十余人,而旁边的人只是面不改色的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鲜血后,继续呼喊着口号朝自己冲来后,他们都意识到眼前的敌人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草嫩娘,这帮子西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疯了?”
站在第一排的线列步兵连长咽了咽唾沫,低声嘀咕了一句,紧接着,他就看见离他们身前有约莫五十米距离,单膝跪地的轻步兵们纷纷举起了步枪,瞄准那些进入射程范围内的敌人,但他们并没有急着开火,而是静静等待着长官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