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缙绅不纳税,官僚贪污腐败,还养着几十万头“朱”。风调雨顺还能指望农税,大灾大难之下,朝廷财政自然捉襟见肘。 这种情况在万历时便已经出现,时至今日,崇祯不可能不清楚。哪怕了解得不是那么深入,也应该明白国家的内部出现了问题。 但积弊丛丛,没有大魄力,没有强硬的手腕,他也无法兴利除弊。勉强维持的结果,就是越来越糟,越来越难以进行改革。 尽管建虏已经败亡,最大的财政投入能够得以缓解,但在郭大靖看来,不过是把千疮百孔的大明裱糊了一下而已。 地基已塌陷,再怎么修修补补,大明也是风雨飘摇。这一点,郭大靖完全可以确定。 建虏完蛋了,官军可以集中全力剿灭起义军。或许,李自成、张献忠也会被灭,不会重现历史上的强大。 但那又如何,小冰河大灾害无法遏制,朝廷的赈济抚恤不到位,照样有成千上万的灾民会揭竿而起。 就算是官军,因为欠饷欠粮,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向着朝廷反戈一击。 郭大靖一边在发展壮大,一边在等待时机。他不想在国内陷入旷日持久的内战,挟天子令诸侯,应该是最简单容易的手段。 但这也需要实力的保障,不仅是军事上的,还有经济上的。打垮或收服郑氏集团,把丰厚的海贸收入握在手中,郭大靖才有底气安定天下。 不管是五年,还是十年,郭大靖都能够耐下心来。毕竟,自己还很年轻,十年八年的,不算什么。 “明天就一起出发,先回沈阳,再看形势,决定是否向锦州、广宁进军。”
郭大靖对着进来的亲兵点了点头,笑着对刘兴祚说道:“走,一起吃晚饭。”
刘兴祚依言起身,笑着说道:“过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肉香,应该是马肉吧?调料加得齐全,味道就好。”
作战中打死了太多的战马,这让郭大靖很心痛,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对于将士们来说,却是改善伙食的良机。 “还有酒呢,不过只能喝一小杯。”
郭大靖边向外走,边笑着说道:“回到沈阳,再让你们好好休息两天。”
屯驻在萨尔浒,会耗费好不容易才运来的粮草物资。沈阳的话,因为路途近,就能节省不少。 水师正在抓紧时间全力运输,以保障辽沈地区军民在今冬明春的消耗。等到水运停止,陆路运输也不会中断,但耗费却要大大增加。 不管怎样,平定辽东终归是大喜事,之后的重建恢复就算有困难,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 平辽已获成功,但战斗还在持续,虽然是收尾工作,但对东江军来说,却是报仇雪恨,以及保证长治久安的重要意义。 在后世的吉林省吉林市磐石市北部的饮马河,一场残酷凶腥的杀戮正在进行。 喊杀声震天,一万多飞骑纵横驰骋,无情地砍杀着猥集于饮马河南岸的建虏,不管是军人,还是平民,都在血肉横飞中被夺走生命。 木排还未靠岸,惊惶失措的建虏已经争先恐后地跳进河里,趟着没膝的河水,向木排冲去。 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不管是强壮有力的,还是老弱妇孺。都在逃命的一刻,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他们拥挤着,推搡着,惊叫着,在死亡面前,早已忘了什么同胞之情,忘了同属一个部族。 木排载沉载浮,已经挤上了太多的人。按这样的情况,不可能渡过河去。 “滚开,不要再上啦!”
几个建虏士兵挥着弯刀,恐吓着还在向木排上爬的人,并催促着船夫撑船离开。 前面的人只是稍微的迟疑,便被后面的挤向前方,更有人紧扒着木排不放,半边身子都淹在水中。 刷!雪亮的弯刀砍了下去,在惨叫声中,血光四溅,河水立刻浮起了鲜红的颜色。 有了开始,对自己人的杀戮就不可遏制。河岸处,十数张木排和数艘小船,纷纷上演起同样的惨剧。 啊!一个辫发花白的老人被踢中脸部,扒着船舷的手也被无情踩踏,他惨叫着,鼻口喷血地仰翻在水里。 啊!又是惨叫声响起,几根手指被剁掉的建虏随即被后边的人淹没,只能在齐腰深的水中哀嚎扑腾。 一个妇女被刀背拍在脸上,带着满脸的血肉模糊,她还抱着一个哇哇叫的小孩,跌入水中,拼命扑腾。 饮马河北岸,多尔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凄惨的场景,偶尔从眼中闪过不忍,以及黯然,还有几分绝望。 如果阿济格的部队能多坚持半天,兴许就能全体渡过河,应该就能够安全。 但幻想就在阿济格等寥寥数骑逃回后,全部地破灭了。人心惶惶之下,原来还算有序的渡河,立刻变得混乱不堪。 现在,渡过河的只剩下三千多骑兵,以及四五万的部众。而对岸还剩下三四万的部众,以及仓促组织的一千余人马。 显然,在凶悍的敌人面前,这些部众和军队,命运已经注定了。 火枪的轰鸣,让多尔衮等人的心如堕冰窖。他们纷纷绝望地转过头,不忍看到部众被无情地屠杀。 “杀,杀呀!”
达度护嗓子嘶哑,但还在吼叫着,脸上已经满是血泪,心里满是绝望和愤恨。 一千多骑兵已经伤亡过半,却无法阻止敌人上万的骑兵从宽大正面的猛烈进攻。 更多的敌人骑兵已经下马列阵,端着火枪步步逼进,不断喷吐着致命的铅弹,如同冷酷的怪兽。 血花在人群中绽放,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火枪兵却毫无感情,一排一排地有序推进,射杀着前方的所有活物。 达度护目眦欲裂,敌人的残忍,己方的凄惨,令他愤恨到极点,可却无计可施。只能拼命嚎叫,带着数百骑兵在敌人的骑兵横扫下,左右支拙,狼狈招架。 隆隆的马蹄声从侧翼传来,一排排骑兵如铁墙般压了过来。达度护举起弯刀,率领最后的骑兵,绝望而勇敢地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