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时间上已过秋收,算是进入了传统的农闲。一批批返乡的百姓,能够放心地前往家园。 一辆辆马车或驴车,甚至是板车,装着必要的家当,行驶在辽南、辽东的大路上,百姓带着家眷前往辽阳地区。 张膀轻摇着鞭子,不时回头瞅瞅车上的妻儿,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容。 “唉,那么多家什都没带上。好在,以后再不用搬来搬去的麻烦了。”
妻子自我安慰着,还是有些不舍,经营了数年的家,还是很有感情的。很多用惯的家什也都留下,由官府登记造册,拿着单子到新家园后可再重新领取。 可象桌椅板凳之类自己打造的,只能扔下,到了新家后重新来过了。搬家穷三年,民间的俗话,确实形容得很贴切。 张膀倒看得开,嘿然笑道:“咱们不是能享受新移民的优惠嘛,再加上这几年的积攒,算起来,还是赚到的。”
新移民的优惠,指的是安家费。虽然不多,也能够弥补一定的损失。何况,家里的存粮,以及家禽家畜,路上不好带的,都由官府定价购买。 只要手里的钱,百姓们的心里还是有底的。辽币的信用,已经建立起来,他们存着安心,花着放心。 最重要的是发展的前景,以及重返家园的心情。田地是管够的,只要不撂荒,这就保证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几代人的生活着落。 妻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女人的勤俭,让她有些不舍。但在辽南,已经没有了再申领田地的可能。孩子会长大,家里要增加收入,只能是在耕种上提高。 “也就一年时间,咱们就能过得比现在更好。”
妻子也露出了笑意,搂着小丫头说道:“五六十亩地呢,那得打多少粮食?”
小丫头用草棍在逗着鸡,嘻嘻笑着,说道:“娘,咱家不是要买耕牛嘛,还要再多养鸡鸭。俺去打草喂它们,吃得饱饱的,天天下蛋。”
旁边的草笼子里,几只鸡在低鸣,滴溜圆的小眼睛,显得有些不适应。这是养大了的,就是麻烦,也没舍得扔下。 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已经有很大的改善,偶尔能吃个鸡蛋,能有官府发放的特价鱼干,就已经觉得很享福了。 当然,这些都是老百姓用辛苦和勤劳换来的。只要官府不过分盘剥,即便是辽东的环境不如江南和中原,老百姓的生活也在逐渐变好。 “我记得,离村子不远就有小河,有池塘。”
张膀在回忆着家乡的环境,满脸的憧憬,“养鸭养鹅正合适,每年还能挖塘泥肥地。要是还没人包,咱家包下来也挺好。”
妻子想了想,说道:“那就得少种点地,要不可忙不过来。”
边说,她边给小娃盖了盖被子。 小娃已经三四岁,脸蛋圆圆的,并没有面黄肌瘦的样子。只要在辽东呆上一段时间,基本上都没有饥寒交迫的模样。 吃饱穿暖,老百姓的基本要求,只要你勤劳肯干,在辽东就能够实现。广袤的肥沃土地,高产耐寒早熟的农作物,正在改变辽东苦寒的旧貌。 张膀轻轻点头,说道:“那等把家安下再说,种地和养鱼养鸭,说不好哪头赚得更多。”
在百姓眼中,粮食永远是第一位的。虽然官府也在大力发展牧副渔业,但观念一时不好改,百姓还是多数选择最稳妥的。 况且,象鱼、鸭、鸡等商品的销售市场,还不够宽广。老百姓还是满足于自给自足,积攒钱粮,消费能力不够强。 以前是军队的采购占多数,但战争结束,军队裁减,从百姓手中收购的数量肯定大减。 “明年要种土豆、玉米、黑麦,再种几亩花生、蔬菜,五六十亩地可够忙活的。”
张膀思来想去,还是打消了包池塘的想法。 种地既要稳当,又要多收,土豆、玉米、黑麦便是种植数量最大的老三样。而对于要养牲畜的百姓,玉米的种植数量更大,还要超过土豆和黑麦。 玉米能吃,玉米秸杆能喂养牲畜,和玉米轴一起还能烧火。用途的多样,使得玉米成了老百姓的最爱。 特别是第一年的安家期,张膀更要稳中求稳,打个好底子。有了余粮,以后自然可以灵活些,啥赚钱种啥。 新作物的大量种植,也改变了辽东百姓的饮食习惯。虽然在市面上也有稻麦出售,但老百姓很少去买,不舍得那个钱。 主要还是消费水平不够,对此,郭大靖也没太好的办法。何况,他的精力主要是在军事上,对于工商业的发展,只能是往后拖一拖。 现在,他已经适应了古代的生活,以及明朝老百姓的想法。温饱就是满足,要求也就是如此之低。 要想把辽东建设成江南那样的商业繁华之地,没有个五七十年,不太可能。 没有足够的人口,没有大规模的城镇,没有相当数量市民化的百姓,商业在民间就难以繁荣。 都有田地可耕种,都有余粮可裹腹,只有一些必要的生产生活物资需要购买,老百姓哪里有消费的欲望? 就象张膀和家人,连酱油醋都不买,菜里有盐调味,再加点花生油,偶尔吃个鸡蛋鸭蛋或咸鱼,过年买瓶酒、包顿肉馅饺子,那就是非常幸福满足的生活了。 而象张膀这样的辽东百姓很多很多,在他们看来,现在已经是很高的生活水平。何况,辽东又已平定,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老张——”路旁传来招呼声,竟然是认识张膀的,同样也是民兵,曾在一起集训过。 张膀赶忙停下车,跳下来笑着过去打招呼,“陈老弟,你怎么在这里?”
陈金呵呵笑着,说道:“去辽阳干了两个月的活,这不刚从那边回来。”
并不是所有的民兵都去支前,还有一些留下秋收。当然,对这些工作的补偿也是不一样,支前的肯定会得到更多。 其实,对于能够支前,张膀心里是羡慕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足够过个好年,还不耽误家里的秋收。 “辽阳那边怎么样了?”
张膀甩开这个念头,关心地问道:“陈老弟一直在城里,还是能到处走?”
陈金说道:“一直在城里盖房修屋,城外村镇的情况,只是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两个,看起来还是不错的样子。”
转头打量了一下张膀牵着的车辆,陈金笑道:“这是要去辽阳定居了,那里可是好地方,是辽东的中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