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见墙上有许多血手印,地上躺了一个男人,整条右腿被截断了,流了一地的血已然凝固。死者脑袋朝着门,血手印在相反方向,他身上确实有不少血,手上也有,但从手型看那些血手印不是他自己留下的。“别看了,手印是假的,血是真的,上面有纺织品的纹理,应该是凶手拿一只女式手套,在里面塞了一块浸满鲜血的海绵,像盖章一样盖出来的。”
彭斯珏已经作完检查。“女式手套!?想告诉我们这是段琳的复仇吗?难道凶手是那个分尸人?”
陈实说。“才看到尸体,能不能别急着判断。”
林秋浦说。“那你叫我来干嘛?”
“叫你来亲眼看看现场,省得你之后又问一遍。”
“好好好,先不下结论。”
陈实一直认为,在现场勘察这方面,彭斯珏比他要专业,林秋浦又历来主张巨细无遗,有这两人在场坐镇,自己随便感受一下就好了。彭斯珏拿一把尺子丈量了一下血手印的长度,然后从手机上翻出一张照片,法医给尸体拍照的时候旁边都会放一块彩色的多功能测量尺作为参照物,他说:“和段琳的手型几乎完全一致。”
“果然和段琳有关。”
陈实点头。技术警员正围着尸体拍照,死者身上有几处被殴打的伤痕,脑门上擦破了一块,似乎还能看出一小块鞋印,右小腿从膝盖被截掉了,死因初步判断是失血过多,一个人如果被截肢,在十五分钟内得不到急救就会死亡。从伤口截面看,凶手是用锯子把腿锯掉的,直接锯断膝盖,这很残忍,一般人都干不出来。膝盖上有一块膑骨,下面还有软骨,从正面不好锯,得从腿窝处锯,将骨缝里的软组织一截截撕裂,最后将整个小腿给扯断,过程令人发指。然而尸体那条被锯掉的小腿在现场找不到。陈实问:“邻居没听见什么动静吗?”
林冬雪回答:“左右邻居都问了,他们昨晚只听到咚的一声,以为是谁家东西掉了,就这一声,所以也没太在意。”
“那么是谁发现的?”
“早上有几个小学生踢球踢到这栋楼上了,上来找球,然后隔着窗户看见屋里有死人。”
陈实望着尸体,突然冒出一句,“凶手是男人。”
“啊?肯定是男人喽,女人也没这个体力。”
“不,我不是猜的,他这种人不会把女人带到家里,这就破坏了自己的人设,你看他穿的衣服……”死者穿着一件印着XX化肥厂字样的汗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短裤,桌上还有吃剩下的煎饼,一瓶吃剩的啤酒,和一包五块钱的香烟。之前在小魏的微信里看到的全是这种文字——“努力、克制,成为更好的自己”、“今天和友司的CEO共尽午餐,原来他也是哈佛校友,相谈甚欢”、“换了辆BMW335i,L6涡轮增压发动机的声音格外悦耳”、“健完身之后的营养餐,才$19.7。”
“他不会以如此随意的造型见一个女人的,凶手大概率是男人。”
陈实说。“也可能是熟人……”“对,熟人也很有可能……”陈实突然想到一件事,“嗯,他的手机呢?”
“现场哪都没找到。”
林冬雪耸肩。“之前段琳的手机也没找到,凶手既然要替段琳报仇,为什么要把手机拿走?这很矛盾,手机上一定有线索能查出是谁害死了段琳,这个人不辞辛苦地把段琳分尸投寄给九个人,不正是为了让这件事进入警方视野吗?”
“喂喂,你这思维也太跳跃了,这完全已经把凶手和分尸者划等号了?”
林冬雪评价道。“姑且先这样假设,之后再考虑他们不是一个人的可能性。”
林冬雪琢磨了一阵,走到墙边,拿自己的手比了一下血手印,道:“我的手型和这个也差不多,大部分女性的手都这么小,不能就这么草率地认为这次案件是某人替段琳复仇,小魏这样的人,祸害的其它女性也不少。”
“这看法很客观。”
林秋浦肯定地点头,“先别急着和段琳的案子联系上,鉴定还没做呢!”
“好好好,我啥也不说!”
陈实本来还想提死法的事情,杀一个人不用这么麻烦,一把小刀就能解决问题,凶手何必要截腿,段琳也被分割成了九块,这会是某种预兆吗?看着这血腥的现场,陈实有一种感觉,接下来还有更加残忍的事情要发生。彭斯珏让人把尸体装袋,就在这时,从死者的短裤里掉出一部手机,现场的人一惊,然后手机被装进证物袋,带回去检查。众人驱车离开现场的时候,一名穿着黄马褂的大叔突然拦住警车,神情慌张。原来这人是附近的垃圾监督员,他发现有人居然把湿垃圾扔进了有害垃圾的桶里,林秋浦说:“呃,这个事情……”“瞧,就是这个!”
垃圾监督员拿出一个袋子,看到袋子的形状警察们立马不淡定了,打开一检查发现是一截完整的小腿。“我都吓坏了,正好看见你们警车路过,哎呀,谢天谢地!”
垃圾监督员说。“你管这个叫湿垃圾!?”
“这难道不叫湿垃圾?”
看着袋中血淋淋的小腿,林秋浦服气了,“好吧,确实是湿垃圾。”
“那是死者的腿吧?”
陈实在车上问。“得回去鉴定。”
彭斯珏说。“鉴定个锤子啊,你比划一下不就知道了?”
彭斯珏白他一眼,“你下次干脆等鉴定完了再过来参与破案。”
陈实看上去兴致勃勃的,“断腿扔在有害垃圾的筒里,好有喻意的手法哦!凶手就是分尸人,我现在百分之百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