殃及池鱼(1 / 1)

江湖规矩,争吵中出事,不能报警,只能私下解决。等待惩治期间,庄岚终日忐忑不安,她的压力和负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的。在掌掴后,庄家人迁怒于庄岚,对她冷漠。之前庄岚混得风生水起,人人热情洋溢,都寄望她出人头地,盼望她攀高枝,期待她补贴家用,享受她带来的照顾与好处。如今庄岚一脚踩空,摔倒在地,由优秀变狗屎,不仅正眼都不瞧一下,不屑的眼神,鄙夷的评议,撇清的举动,个个伤口撒盐。庄岚赎罪似的承揽了家务活,做饭洗衣被,照顾老人小孩,按摩讲故事。纵然跑腿勤快,打杂任怨,但家里不缺保姆,缺钱,她仍是吃闲饭的,仍是没出息的。家里气氛,十分压抑。庄岚抬头不见笑脸,低头只见白眼,她忙得团团转,就连礼貌的敷衍,也是虚伪的客套,只是讳莫如深的嫌弃。虽然碍于脸面,永远都不会说出口,只要大场面上过得去,就已经蛮不错了。但再天衣无缝的掩饰,也会有无心无意的自然流露,坦呈不亲近的态度,现出不无间的原形,暴露不受待见的真实,庄岚内心尤其清楚隔阂,对她都是浮于表面的维持关系,对弟弟和妹妹才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与爱护。有钱席上宾,无钱厨房忙。前恭后倨,区别对待,双重标准,言行不一,家人的势利,避祸,傲慢,偏见,彻底撕开了亲情的凉薄。庄岚知道争吵没用,毕竟发自肺腑的真情,既不能苛责,也不能强求,唯有接受差异与失落。锦上添花常见,雪中送炭无有。指谪讽刺寻常,体谅宽慰鲜有。愧疚自责的庄岚,站在南方炽热的阳光下,独自崩溃,破豉任人捶,亲情有意义吗?墙倒众人推,人生有意思吗?未来果真无明,活着有盼头吗?庄岚先是屈辱得无声地抽泣,继而感觉到绝望地哭得浑身发抖,最后心像北国的冰雕,每一个毛孔都浸透着蚀骨的寒意。庄敏去方府拜访毓和,谈起此事,毓和一脸诧异:这明显,就是你姐过分了啊!庄敏说:我知道是我姐不对,冤枉了怡姐和昶哥,事就大了嘛。毓和说:还有王家和李家的体面啊!庄敏说:我姐都找不到工作了,没人敢用呢。一提到刘昶就想到庄岚,一提到庄岚就想到王静怡,一提到王静怡就想到李骏。上层的通道对庄岚封闭了,就是她在人生旅途上一个巨大的污点,或者说是巨大的阴影,总是摆脱不掉,她主观上不想离开,客观情况也进不去。毓和说: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没办法啦。庄敏说: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毓和说:你务必离开,尽量躲得远一点。庄敏说:我考到内地去读大学。毓和说:这样呀,我们就放心了。王静怡挨掌掴却隐忍了下来,一不解释,二不追究,三没放在心上。但被某些人宣扬为王静怡有短,心虚,理亏,被庄岚打怂了。一时间,庄岚不好惹的名头传遍黑道,许多人对庄岚另眼相看。做小生意的人,最后落脚点都是一个利字。为了跟庄岚搞好关系,聚集在她身边,尊她为“大姐”,言语奉承,日常孝敬,热情洋溢,这让在过去的朋友面前备受冷眼和排斥的她很受用。经常跟一些新近攀附上来的老乡,同学,同事在一起吃喝玩乐。庄岚接触的负面教唆多了,身边的人也复杂了,滑坡和蜕变就在所难免。说好话的人多了,吹喇叭的人多了,找她办事的人多了,抬轿子的人多了,戴高帽的人多了,前呼后拥的人多了,庄岚意气风发,认为生活还像从前一样寒酸,老土,窝囊,就会有损形象,也丢了“大姐”的面子,也撑不起“小弟”的场面。乱花渐欲迷人眼,庄岚请客送礼,观光旅游,风味吃喝,珠宝玉翠,乐此不疲,非常享受这种被人吹捧,被人拥戴的感觉,出手大方。由于交际应酬,好张扬,接待小弟,好摆谱,迎来送往,好面子,消耗了庄岚大量的精力和积蓄,习惯于奢靡的氛围,于是乎想办法生财。庄岚放下身段,拉下脸面,向他们不耻讨教。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一群文化水平不高,唯利是图的小弟,就给她指路,让她生财。似乎江湖像一盘散沙,只缺一个“大姐”把关,似乎小弟像乌合之众,只差一声“号令”带头。大家跟你混,自然是你吃肉,我们喝酒,你摆局,我们干活,你看门,我们快活。不然,你以为我们闲得没事,陪你玩吗?这世间的每一分礼物,都在暗中标出价格,等价交换是原则。大哥努力奋斗,上进自强,每天忙事业,根本不会做低三下四的事,不可能一天到晚围着女人打转,接她上下班,做好一日三餐,或者洗衣拖地。那种一出现就奴颜婢膝,哄着,抬着,捧着,让她享受女王般的尊贵感觉,没有几个是好心,都在伪装,不是来帮她的,是来坑她的,图她的轻信,取她的付出,是来分一杯羹的。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她条件比他好,她盲从可唆使,有利用之便。我们帮你赚钱,你要不要给我们点面子,对不对?我们听你指挥,你要不要为我们服务,是不是?我们替你平事,你要不要为我们说话,好不好?庄岚被手下掇唆着,欺骗着,硬着头皮往前走。可是每次出手,都稳赚不赔,赚一肚子油水,好像越混越好。有了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弟,庄岚越来越上路,颐指气使,更加自认为无所不能。实际上,庄岚只是棋子。虽然指令是她下的,但她的手下却背地里和上线打成一片,根据需要促成她下指令,就是预备要她背黑锅,先要给甜头,种心魔,让她欲罢不能。王静怡好久没出来露脸了,不少人以为她金盆洗手,退出,上岸,等待着嫁人呢。庄岚风头无两,认为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那颗自卑的心就开始骚动,发誓要把王静怡拉下马,你文凭没我高,文化没我高,付出没我多,凭什么你车比我好,你房子比我大。空手套白狼的事,听多了,看多了,做多了,庄岚越来越失衡,你一个打工妹都大大的发财,凭什么我还是穷光蛋。你也不是啥干净人,就是会演戏的狐狸精,还自持清高,装文化人,凭什么教育别人了,我太不服!庄岚气得神经衰弱,日夜失眠,在苦海里挣扎和沉浮,无法解脱,无可奈何。明白人都看在眼里,庄岚业务差劲,才智平庸,就连长相都没有王静怡好看,偏又野心大,好权势,非要觊觎刘昶外室的权益。只想着用美艳走捷径,绝不肯踏踏实实干工作,凭能力上进。要是凭真本事公平竞争,她就是投胎一百次也钩不到刘昶。怎么办呢?便只有一条路,揪着假想敌不放,整倒她们,搞臭她们,斗垮她们,拿她们的人头和鲜血来铺垫,踩着她们的尸体往上爬。刘昶并不待见庄岚,轻佻虚荣,浅薄狡猾,一直留着是有些肮脏活,鬼主意,坏心思,体面人不方便去办理,须要她去处理。王静怡讲道理,讲宽宏,人缘好,实力强,庄岚的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狐假虎威,根本不入法眼。可王静怡的天资高,人端正,形象好,就是对她犯贱作死的不容,王静怡的要得到却不要,不吃肉只喝茶,不图钱只谈心,就是对她痴心妄想的侮辱。从社会历练过来的人,也不忍看庄岚错上加错,便好言相劝。我真的不想说你没有自知之明,就你这蠢材,还指望刘少爷看上你?刘家不只是有钱,又不是傻和瞎,能不能先照照镜子啊!做女人又善妒,见不得女人聪慧优秀,年轻漂亮,哪怕对方没起任何冲突,没有任何关系,除了阴阳怪气,就是拈酸吃醋。庄岚吃肉喝酒,正得意洋洋呢,吹捧谄媚,正春风满面呢,来人把她拉下桌,自然不情愿。别人见她这样执迷不悟,也不再劝了,也不再说了。你认为我看热闹,看笑话,以为我见不得你好,好为人师,我何必去多言呢,我何苦来讨厌呢。把世界想得一团糟,除了折磨自己,庄岚还要报复。刘昶当初对她越好,越倚重,她就越憋气得要死,越郁闷得要命,就越想要骑到王静怡头上拉屎。庄岚对王静怡明里暗里的使坏打压,纠缠不休。每次都借着小弟之手给她背后泼脏水,还故意让小弟抢夺她的资源,即使抢不到也要恶心她一番。刘昶派人去警告庄岚。庄岚再一次被气疯,她喜欢的男人,越关心她的情敌,她越生气。如果刘昶愿意一层一层地剥开,就会发现我的心,已经被伤得化成水。我信,我真信!我发起酒疯来,连我老爸都怕。我怕,我真怕!但我只是传话。每天都拿钱勾引我,我不拿?该拿,我也拿!但他不给你,你不能恨之入骨。他的钱,想给谁,是他的自由。我不是为了钱,才跟他的。他不能娶你,就只有给你钱。当我出来卖的?该死!我真的不忍心告诉你,追求的感情和名利,只是自我意识的幻影,是假的,是空的。你不明白我的心情,不要废话。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幸灾乐祸,给我打!在酒吧门前,一群人手持棍棒,追打一个男子。男子瞪着惊慌的眼睛,边跑边呼救。庄岚带着手下追上去,打得他满身是血,不断求饶。气红了眼,庄岚哪里肯放过他。杨忠嗣冲出来,一通拳脚打斗,解了围,拉了男子就逃跑。庄岚气急败坏,举起了手中的猎枪,瞄准,扣动了板机。杨忠嗣听到枪响,飞起避过。眼看一团火球袭来,男子躲闪不及,右腿中弹。髋部及大腿上密密麻麻中了78颗铅弹,经过六次手术,取出48颗,但仍然有几颗,医生顾虑会伤及动脉,只有留在体内,落下了终生残废。庄岚连夜逃走,跑得影子都不见。报警后,公安发现有一股力量,就在暗中和警方较上了劲。对庄岚的手下,多次调派警力抓捕,但每次都会风声泄露,让他们逃走。无疑,这股势力,已经渗透进了警方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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