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有待(1 / 1)

王静怡骑车从美食街回家。遇到一个包裹严实的幼童,趴在妈妈的肩头,话还说不利索,用肥嘟嘟的手,指着王静怡的身后。王静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轮圆月挂树梢。圆滚滚的,像汽球,看上去喜庆,肥嘟嘟的,像月饼,闻起来香甜。幼童说:好看,我要!王静怡欣喜地说:哦,那是月亮啊!圆圆的,大大的,漂亮吗?幼童说:好吃,我要!小孩妈妈和王静怡相视一笑:仔呀,那是月亮,不能吃,只能看。幼童说:看见了,就想吃!小孩妈妈说:那可没有办法,谁也没有办法。王静怡从挎包掏出小蛋糕:这个月亮,又好看,又好吃。小孩妈妈说:谢谢啦!一辆白色“皇冠”急刹车,停在王静怡身边。车门推开,下来一位靓女。二十出头,身材,相貌十分标致,服饰简洁,华贵讲究,有品位,有气质,有骄傲,端庄之中流露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沉稳。鹤立鸡群,鹤为什么能从鸡群中被高人,或同类一眼辩识出来?不是因为容貌,也不是因为年龄,是一种气质,一种风度,一种光彩,一种昂扬向上的精气神,总之就是一种直觉。但她眼睛却毫不客气地在王静怡身上来回巡视,饱含怀疑和鄙视。有点傲慢无礼,一举一动都在兴风作浪,浑身上下,弥漫着一种敌视的气味。王静怡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站在人前示众。心想,唉,瞧这闲事管的,惹火烧身。该不是藏锋欠下了什么风流债吧。小孩妈妈用手指捅王静怡的腰一下,轻声细语地嘀咕一句:杀气腾腾呵,来者不善啊!不防备,势必大难临头啊!王静怡说:你兴奋啥?你想干啥?小孩妈妈说:个人感觉,听不听由你。王静怡说:你想什么呢?你想干啥?小孩妈妈说:想一想,她出现在你面前,动机是什么?王静怡皮肤白皙,身材修长,俏丽秀气的脸上,活泼灵动的眼珠,正滴溜溜地上下翻动,左右转动,看看你,看看我,转呀转,跳呀跳,像黑暗里两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大脑显然在高速搜集,凝神思索,想对策。沉默是最高级的鄙视,不理她,凉着,晾着。幼童伸手过来:抱抱!举高高!王静怡把他接过来,在脸上亲了一口:可爱的,小宝贝,亲亲啦,这么招人疼啊!幼童发出娇憨的“咯咯”笑声。小孩妈妈也伸手挠他痒痒。幼童头直往王静怡胸口拱,笑得更乐不可支了。王静怡短头发,素面朝天,不加修饰,上穿休闲衫,双袖挽到胳膊肘,一副干粗活的架式,下穿牛仔裤,运动鞋,看市井装束就没富养。但双眼沉静,冷峻,自信,似乎又不可轻敌。靓女的目光由惊讶到质疑,再到不屑一顾。整天在菜市场斤斤计较,在路边摊吵吵闹闹,有何品位,教养,情趣可言?斯文,优雅,高贵,岂能假装?王静怡转背对着靓女,表明丝毫没有对话的兴致。这种行为,其用心不言而喻,虽然不知是哪个男人的小情人找上门来,把自己当假想敌羞辱一番,尽管她可以理解,眼睛里还是掠过一丝不悦。靓女鼻头一抖,轻“哼”一声,上车走人。王静怡能感受到来自靓女只可意会的压制,好像有一只手在不停地往上托着下巴,使她不得不仰着脸看到靓女的优秀,高傲,优越,强硬。其用心就是要让她自卑,让她知趣,让她有自知之明,警告她不要有非分之想。看不懂别人的沉默,是最低级的无知。小孩妈妈说:这是谁啊!王静怡说:不认识。小孩妈妈说:看架式,她知道你。王静怡说:你认识我吗?小孩妈妈说:我不认识。王静怡说:没必要嘛。可能,她认错人了,来打招呼,近看不是,就走了呗。刚刚被人当第三者审视一番,还没进家门,王静怡又气不打一处来。王静怡嗜吃,但不养宠物,因为她有洁癖,对毛发过敏。最近有些反常,她没养狗,可每次出门,看见门口一堆狗屎,每次回家,看见门口一堆狗屎。昨日,她出二趟门,扫了四堆狗屎。今日,她出三趟门,扫了六堆狗屎。谁这样清闲,专门把狗屎往她家门口倒?谁这样恶心,特意要她出门踩狗屎,回家铲狗屎?她一天出几趟门都清楚,谁在监视?很难让人相信有这么巧合的误会。这是赤裸裸的羞辱!自视为白莲,其实臭狗屎。别人拿你当手心里的珍宝,我把你搞成臭大街的狗屎。狗改不了吃屎,不明白什么叫贱。江湖险恶,波诡雾谲,人心难测,让人摸不着头脑,却又恶心到让人不寒而栗。半夜跟踪,对面窥视,疑贼盘问,背景调查,当骗防患,类似事件,时常发生,没有严重的实质伤害,但叫人非常不愉快。堵在心里,不抗议自己不舒服,反映了又可能被指责小题大做。心字头上一把刀,忍着,耐着,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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