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身的男人,用钱没有节制,没有计划,也没有规划,藏锋不善于理财,买卖都没精打细算,基本上没什么存款,家里也搞得不卫生,不整洁。王静怡帮他收拾,做家务,起码房间看起来整洁干净,晚上回来有热饭热菜,她又懂得勤俭持家,懂得节约开支,才慢慢有积蓄,日子也越来越踏实安定。家务和财务都交给王静怡打理。花钱很快乐,攒钱很痛苦,对他而言,管人麻烦,管钱也麻烦,唯有搞文艺才快乐,但想安心搞文艺,只有懂文艺的女子,陪伴无形,润心有声,才可能无条件支持。艺术妙在冷,妙在狂,妙在孤。冷月孤圆,独鸟盘空,独坐孤峰顶,常伴白云闲。孤独在禅界,空空如也,孤独无依;色正空茫,幽绝冷逸。孤独非但没有给他带来精神的压抑与寂寞,没有一丝哀痛和自怜,反而使他感到闲适和从容。云来鸟不知,水来草不知,风来石不知,因为我融入大自然,心中无人念,溪流潺潺,我是一滴水,群花自落,我是一瓣花。荷叶团团团似镜,我是一朵莲,菱角尖尖尖似锥,我是一只蜻蜓,正所谓风来疏竹,我是一股风,风过而竹不留声,我是一片叶,雁过寒潭,我是一双翅膀,雁去而潭不留影,我是一层波浪,不染一点尘埃,我是一面铜镜,不沾一片烟萝,我是一只蚂蚁。心中无怯,笔下无疑。执笔而立的身姿,显示出执拗之势,张扬着一种傲慢的气质。书画贵在风骨,不是柔弱无依,是不可战胜的意志,生命的尊严盎然于其中。孤独中透出倔强,一种天子来了不低头的气度。犹如荒野的花草,不因有千钧重压而颤抖、萎缩、猥琐,是从容地、自在地、无言地开着,绽放着自己的生命。没登过峰顶的人,领略不到巍峨高山的伟岸;未见过大海的人,体会不到沧海一粟的渺小。文艺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它有一个门槛。文艺家在凡夫俗子眼里,不是傻,就是蠢,不是疯,就是病。若不嫌他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看得惯他的颓废,邋遢,能够不尴尬,不讥笑,则佛祖显灵了。藏锋对富贵不感兴趣,更不沉迷于酒色,他从不奢靡,从不受贿,吃饭从不挑剔,穿着从不注意。有时只是偏执,但并非奸邪。攒钱的痛苦,由王静怡承受,他只有花钱的痛快,笔墨纸砚的购买,由王静怡操劳,他只有使用的顺畅,应酬的交际,由王静怡打点,他只有签字的开心。他越感受到王静怡带来的便利,便越依赖她的付出,是他的根据地,便越习惯她的照顾,便越不甘愿她远离,是他的避难所。王静怡明白他的想法,没跟他较真,一直在宽厚相待。藏锋平日里就写写字,画个画,衣服舒服就行,出行乘公交,住店有床就满足。除了上课,绘画,旅行,摄影,每天他还挤出二个小时,誊抄《金刚经》,一笔一划间都是心智的流转。王静怡问他:为何抄《金刚经》?藏锋说:除了静心,更是因为母亲造孽,曾发愿抄《金刚经》千遍,为母亲消解业障。母亲搅散了他多少姻缘,没有人比他更身受其害。在接触了一个个女人,游走在伤害和被伤害之间、诱惑和被诱惑之间,品尝到激情和放纵的快感后,却发现收获的不仅是更大的空虚,还有无尽的心碎和绝望。遇到王静怡,爷的青春活力又激回来,再次燃起了他心头熊熊的爱情火焰。不相信爱情的男人,一旦感觉到爱情的滋养,就是一辈子的事。爱得越真、越纯,受的痛就越久、越深。人一辈子,总要为自己活一次,为青春、为热血、为爱情活一次。即使远远地驻足凝视,他心里也得到莫大的满足。人世无常,命运难测。也许某个平平常常的聚会,就是我们与至亲至爱之人的最后一面。错过与遗憾,是爱情的离别。凄婉泪眼,无法相守,此生不复见,懊恼和追悔,令人肝肠寸断。生如朝露,悲伤来得猝不及防,离散无声无息。她只是斯斯文文,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含蓄羞涩,干干净净,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一样,清爽洁白,温柔娴淑,足以让他心朝澎湃。为了这份梦想,他愿意一直在暗中守护,在岁月里苦等她回首。发乎情止于礼,一路火花带闪电,从未曾越雷池一步。这一份外软内硬的姿态,已经非常聪明的明示,对你不感兴趣,好啵。不畏权贵、不惧富少、果敢绝决、剽悍刚猛的她,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驾御这匹外表柔弱,内心坚韧的烈马呢?在他向王静怡示爱之初,内心也经历过孝道与爱情的激烈撕扯,只不过个人感受占了上风,虽然他有些强人所难,大半是寄望王静怡能够帮他抵挡母亲的闹腾,倘若王静怡愿意出手,母亲一定不是她的对手,但他也有羞耻心,知道自已利用她,是不对的,却又有苦说不出。他在抄写《金刚经》的过程中,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被一次次重新想起,羞耻心一次次被激发,无疑也是巨大的折磨。更难受的是,王静怡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越来越衬托得他不好,止不住的无地自容。王静怡的格局非常大,对他的考验与引导也正确,他的优势就是书画,推荐到更高的平台,未来不可限量,钱财像副业,根本不用考虑,除非他想亲手扼杀掉自已的前途。藏锋有菩萨般的悲悯之心,一个麻木不仁的人,永远都拍不出温暖入心,感人流泪的照片,只有用心感受世界的悲喜,人生的苦难,才能拍出打动人心的作品。比技能更重要的,是有趣的心灵,宽阔的眼界,鲜活的创意,虔诚的深情。这就是艺术家的素养,或者说,预判能力,或者说,天赋才华。这个修养,有些人可以学,有些人也许学不来,它是一个文艺家精神层面的独立思考,它也需要更精准的表达能力。说他业余吧,他却对每件事情都表现的那么专业,你说他专业吧,他却不追求孤独求败的境界。王静怡问他:凭你的水平,将爱好转为职业,有问题吗?藏锋说:保持业余状态,远离行内纷争,可以让我画得无拘无束,拍出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但藏锋这个业余的人,却一不小心就业余成了国务院新闻办图片库的签约摄影师。在精神上,他爬得越高,曲高和寡,他越孤独,阳春白雪,越需求激励。中国艺术意境的最高层次,是禅境。禅"发于心源,成于了妙悟",是心灵状态,"禅"是审美境界和艺术思维方式,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静穆的观照和飞跃的生命,构成了艺术的两端。修禅与艺术,都要求整体地、直觉地体现心之自然,生之素洁,活之纯净,不沾丁点凡尘之气,不染丝毫燥动之态。所谓"悟道",不是思辩的推理认识,逻辑演算,技术重复,是个体的直觉体验。禅是以直觉的唯心方式,用意识来表达和传递,用心灵来接收和感应,那些被认为不可表达和传递的精神状态。但艺术的审美,又要求所描绘的景观,直接诉诸人类的感官,诉诸人类的感情和想象,相当于用容器把它装进去,像水倒在杯里,每一个人看在眼里,都知道它的颜色,形状,温度。它离不开唯物的现实,却超越物质现实,离不开心灵感觉,却超越个体感觉,力求在精神上传达出某种带有永恒意味的超越性的文艺价值。书画家大多在丹青笔墨中追求愉悦、满足,要求直抒胸臆,要求痛快淋漓抒发一种直接和强烈的感受。如果说艺术是一种精神的美,表达生命内在蓬勃的活力,譬如汉唐那种磅薄、飞扬、雄浑的气象。精神美之所在,正是对现存物质世界的超绝。哲学的"逸"是什么?逸就是超世绝俗,也就是超生脱死、与自然万物融合为一的"禅"的精神。宗教也是一种超绝,是从情,志,执,得不到安宁的此岸世界飞冲出去,而在“四大皆空”的灵魂彼岸,寻求到精神自由的安顿。艺术是另一种超绝,它不求助于虚妄的彼岸,在人的创造力中实现自我,在美的创造中精神得到自由的飞翔,最终达到既使心灵和社会生活净化,又使人在超脱的无极胸襟里,体味到无穷宇宙的无限深境。书画家既要修禅,又要悟道,还要通哲学,更要精艺术。理解不是仅靠沟通就够了,重点在思想境界上,精神认知上,需要对等的水平,及发现问题,解决困难的能力。一个下流无耻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理解一个高贵高尚的人。一个感官享乐的人,不管怎样也没办法接纳一个无私奉献的人。因为有文化素养的基础,王静怡是理解藏锋的,只是内心追求的不同,导致二人没在一起。半师半友半知已,只做一辈子的铁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