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大合唱(1 / 1)

王静怡去港都参加秋季拍卖会。夜已近十点,王静怡心里烦闷,突然想出去走走,透透气。于是乎她提着马灯,沿着半山扶梯石阶,一路慢行,经过山顶街道,径自去了太平山最高的地方。古人秉烛游园,素心夜行,她提着马灯山腰漫步。闲庭信步,漫不经心,走走停停,没心没肺,无忧无虑。月光清辉淡淡,风簌簌吹过树间,叶片哗哗作响,基坡上的野花,暗香盈放,开得多肆意,多浪漫,连花叶婆娑的姿态,也像在跳舞。人生居天壤间,忽若飞鸟栖枯枝。一生忙忙地“随境而转”,“波波地”从他而学,“急急地”在他人屋檐下求得一片安身之所,活成他人喜欢的样子。荒废生命的鲜活,瞪着死鱼眼,实在无趣,谬种流毒,愚蠢得很。一时兴起,她拿着灯,轻歌曼舞,随心所欲,任意挥洒。任性妄为,怡然自乐,便是神仙!能风流就快活,没得快活就拉倒!死后千秋名,生前寂寞事,香屁!水泥路分岔口,有一条人行土路,王静怡正要拐上去。这时,有人开着红色敝蓬跑车,缓缓驶过来,原本浑然于静夜的王静怡,突然颇觉自己孤魂野鬼似的,踪迹可疑,原地停下,一动不动,眼望远方,静待他过去。那人经过时,瞥了王静怡一眼,发出一声轻笑。或许他在想,嗯哪,这么晚了,这女人怎么啦,一个人在这里?呵呵,还跳鬼步舞!王静怡担心吓着他,怕他以为自己是女鬼。她身穿一袭素白薄纱长裙,盖脚拖地。因为睡下再起,所以披头散发,海风对着后脑吹,长发顺风而起,不时飘荡在面庞,拂面而飞,浮起,又徐徐落下,掠颊而过,扬起,又缓缓荡回。迎面看,长发飞飞,乱发遮眉,散丝挡眼,看不清眉眼面目。看背影,白衣飘飘,不见手足,身边一盏马灯,灯光忽闪忽闪,恰巧似鬼火,明暗不定。夜深人静,山路转弯,冷不下遇到,抬头一瞄,形影诡异,灯火阴森,立马毛骨悚然,准能吓人一身冷汗。因此,王静怡便把马灯提到眼前,装作正在调试灯光。等他稍微走远,王静怡这才偷偷看他,沉默的背影,看起来很寂寞。车轮的轧轧声,听上去空落落。刘昶喜欢飙车,买跑车,只为享受那飞一般的速度,挑敞篷,只为享有风在耳边呼呼吹的感觉。宵夜时,他们喝着伏特加,吃了顿潮汕牛肉火锅,辣得满身大汗,吃得过瘾。饭后,肠胃却辣得隐隐作痛,再喝一壶普洱茶下去,肚子胀得像皮球。刚才弯路超车,眼前猛然撞进一个“白衣女鬼”,讲真话,饶是他胆大,仍然让她给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踩刹车板,车子侧摆几米,虽说来了个急停,但再外滑一米,就翻坡而下,车毁人亡了啊。他一泡热尿,全化成冷汗,从毛孔齐刷刷的喷射而出,瞬息间溅湿衣衫。微醉状态的他,一下子清醒如晨起。刘昶是个高傲的人,一者他出身名门望族,血统高贵;二者他资质甚美,又高又帅;三者他孤洁寡合,喜欢独来独往。他的确有心高气傲的一面,那是他的傲骨,可是傲骨并没有让他生出傲慢,相反,他骨子里是个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男子。可命运弄人,世事无常,让他经历了世间最凶险的恶事,戒严和提防,便非比常人了,敏感猜疑,狷狂而又自私,凡事多想几种可能,多备几种方案。人在江湖漂,尔虞我诈的阴谋、笑里藏刀的杀戮,即使是自己人,他也不得不防。除了给予生死的考验和爱恨情仇的考验之外,经常使用的手段,就是把富贵当成试金石,对人进行考验,经过了富贵诱惑的,自然是真君子,可信任,可依赖,可长久,经不住富贵诱惑的,便堕落成小人、奴才、叛徒,或帮凶,小恩小惠使用之,软硬兼施震慑之,必须收服得妥妥帖帖。狗是最忠诚的动物,你踢他一脚,它还是会走过来,摇着尾巴,向你示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心里留下阴影了,故而录用格外严苛,决不允许用任何人拿性命来做最后一搏!他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立在员工面前,就仿佛是一座大山,不怒自威。城池往往从内部攻破,能败事的往往是身边的人,能伤害的往往是信任的人。本事并不重要,能力也不重要,不是有才华就足够了,还得具备一定的胆识和眼光,且淡泊物欲,遇事不骄不躁,以及对组织的忠诚守信等。虽然小人莫疑君子,下愚莫猜上智,胡乱揣测,盲目考验,他明白有时会伤及无辜,可万一是真的呢,他的损伤,有谁能弥补?刘昶慢慢腾腾地开着车,静悄悄地跟着她。商场争战,树敌不少,什么情况没见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怎么会来这?在我回家的必经之半路。他新鲜,惊奇,看戏一般,看她蹦跳行走,看她迎风起舞,看她文静停下,看她娴熟调灯。活泼嬉戏,顽皮玩耍,像个长不大的儿童,举止不端庄,行为不优雅,看起来鬼鬼祟祟,非常不正常,但仔细一想,颇有趣味,琢磨起来却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有点兰心蕙质的潜质。忽明忽暗的月光下,闪烁不定的灯光里,一个粉面桃腮、清水芙蓉般的“仙女”,亭亭玉立,秀丽迷人,刘昶一睹之下,纯真浪漫,不染尘埃,不觉惊为天人。他身边的女子都轻浮且虚荣,视名誉如粪土,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终究不过是粗鄙的庸脂俗粉。在阔少圈子,看女人只看容貌,只要长得漂亮,品行如何,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因为见色起意,只是花钱买笑,玩玩而已,又不会娶回家。一堆珠光宝气,矫揉造作的女人里,在错采镂金,涂脂抹粉之间,忽然出现了一个不加修饰的村姑,哎哟,煞是好看!清新,鲜活,粉嫩,特别漂亮!一群及时行乐,居心叵测的女人中,在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之交时,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从天而降,哇塞,真是可爱!单纯,幼稚,易逗,尤其好玩!太棒了,只要碰巧出现了,他们想吃啥,就能吃啥,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可以耍到他们不想耍了为止,敞开来说,不就是钱嘛。独宠一段时光,女人们总避免不了羡慕嫉妒恨,都不必他们开口舍弃,就被她们合起而围攻之,群起而轰炸之,哭哭啼啼地让她们给撵走了。不然呢?真以为小燕子能嫁给皇子,简直白日作梦,想得不要太美哦!她们睁着眼睛,看她掉陷阱,钻圈套,一步步被哄骗,又一步步踩坑,其实瞒着她,早已算计好了结局,就是要把她嚼得骨头渣渣也不剩。她是成年人耶,一人做事一人当,她爱慕虚荣,关我们什么事,她病态狂妄,有我们什么事,千怪万怨,赖不到我们身上。回到家,刘昶洗过澡,换上丝绸睡衣,喝着红酒,听着音乐,竟然越想越感觉奇怪,这样一个美人,不是呼朋引伴,歌楼买醉,却独自到山野秋游踏青,感受大自然的无限生机,即兴起舞,焕发自己的无穷魅力。柔弱女子,荒山野外,如此胆大,难道不怕遇到坏人?咦,出一招,就能试出来。刘出生于豪门世家,改不了公子哥的脾气,天生是个不信邪的人。与他作对是很不明智的。如果惹恼了他,他会豁出命去,把天捅个窟窿;反之,如果哄得他高兴了,取得了他的信任后,他又能为你两肋插刀,即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他没事干,百无聊赖,又索然无味,居然越想越认为神秘,她扬袖起舞,眼睛里都有光,在闪闪发亮,在夜幕下,像猫眼。凭着兴趣,月下起舞,那种感受,真的很美妙吗?一时兴致勃勃,他没忍住好奇,穿着睡鞋,拿着手电筒,便回到刚才见面的分岔路口,蹑手蹑脚也往上走。秋风吹过,夜色微凉,皎月之下,碧空如洗。刘昶人瘦体轻,行动敏捷,眼尖不算,那双招风耳朵也特灵,听着蟋蟀叫声,顺着土路上行,蟋蟀叫声也越来越密聚。唔,天才都是静思默想的怪人,独立特行的疯子,毫不在意世人的看法与眼神,沉湎在个人的精神境界里,放飞灵魂,云游尘外。嘿,深夜大地上,她原来是要听蟋蟀世界的大合唱啊。马灯放在身旁,王静怡双手枕头,仰面躺在草丛里,默默地静听蟋蟀叫声。有一副顺风耳太重要了,浓浓夜色,倾听蟋蟀叫声,在常人耳里,蟋蟀叫声不过是普通虫鸣而已,可在她听来,那不是虫鸣,是生命演唱的音乐。雄者,鸣声激昂高亢,唧唧唧,是求偶的独唱;雌者,叫声绵软轻柔,吱吱吱,是害羞的回音,雌雄唧令声,轻柔绵长,是交欢的吟唱。那时,夜幕低垂,群星奇亮;月洒清辉,露映微光;漫山遍野的蟋蟀,以坡为伍,以亩为旅,放声高歌,合成一曲激动人心的天地之歌,天籁之音。这秋虫的齐唱,无止无歇、无际无涯;璀璨天幕为之增色,清澄秋夜为之生辉。刘昶偷得浮生半夜闲。他伫足聆听,不禁听醉了。山顶之夜,远离高楼与灯光,远离人群与喧嚣,放空心灵,脑无一物,于沉寂静谧中天人合一,与万物融为一体,聆听着另一种生命之勃勃天机,感受到别样之自然魔力。这些小生灵,在田野山间蹦跳,在浅草花甸轻跃,与野草野花作伴,和蜜蜂蝴蝶为伍,掘土为穴,吸汁为食,一生苦短,却随遇而安,不争不抢,永葆冰清玉洁。蟋蟀只是区区小虫,其身微如一叶,其重轻如一豆,却未知亿万蟋蟀齐齐发声,浩浩乎如长风盖过江河,荡荡乎如夏雷滚过原野。不置身现场,确实难以相信,蟋蟀大合唱的气势,会那么雄壮、那么宏大,这声音有震耳欲聋的力量,人们面对面讲话也听不清楚。王静怡听得如痴如醉,物我两忘,不知今夕何年。月明星稀,清风送爽,野花葳蕤,百草丰茂,鸣虫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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