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不是都喝醉了么?现在怎么一点醉意也没有?无耻,又装醉!”
见萧寒劈手就将信夺了过去,愣子挠挠头,暗暗嘀咕一声。“嗯哼?你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拿着信的萧寒瞥了愣子一眼,阴测测的问道。愣子闻言,一个激灵,赶忙傻笑道:“没,没什么!俺就是想说,这是咱在蓝田县进秦岭时,一个自称是颜家家丁的人让我给你的。”
“颜家家丁?那个颜家?不会是颜之推老爷子吧?!”
听到这个名字的萧寒先是一愣,继而就是一阵郁闷。他怎么感觉,这长安城就跟个筛子一样,什么消息都能透露出来!还让家丁特意等在蓝田,这不摆明告诉自己:小子!我知道你要干啥了!“嘿嘿,就是颜之推老爷子!”
窗外的愣子没发现萧寒的脸色变化,依旧扭捏的憨笑:“送信那人还特意嘱咐过俺。说一定要在你最烦恼的时候,再给你看!你看了,心情就会好起来!”
行了,这下明白为什么这封信,为什么现在才到自己手里了。估计也只有颜之推,才能对他身边的人这么了解,才能特意安排人将信给一根筋的愣子!要是当初他敢把信给小东,萧寒绝对肯定,不出一刻钟,小东这条舔狗就会麻溜的把信递到自己手里。“切!神神秘秘,装神弄鬼!”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萧寒还是对于这封信的内容充满了好奇。验看过已经变得斑驳的火漆,萧寒也懒得回到灯下了,就直接站在窗边将信撕开,借着头顶的月光读了起来。这封信很短,甚至说,它都不能称之为信,因为偌大一张纸上,只用刚劲有力的浓墨写了一小段话: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咦?侯爷,颜老爷子写了啥?”
站在窗台外面,愣子看见萧寒的脸色先是一白,紧跟着又慢慢转为正常,不禁对这封神奇的信也大为好奇,伸长脖子,想看看信上的内容。“写什么关你屁事?”
愣子伸长脖子的举动,惊醒了沉思中的萧寒,只见他先是白了愣子一眼,紧接着就将手里的纸揉成一团,想随手丢掉,却感觉这样有些不妥,又将其重新展开,抚平。“哎,好歹也是颜之推亲手写的墨宝,说不定日后,还能卖俩钱……”低声嘀咕了一句,看到愣子还傻乎乎的站在窗前,萧寒顿时又感觉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呵斥道:“你还在这站着干嘛?”
“啊?”
愣子一呆,连忙缩缩脖子:“俺走!俺这就走!”
“走?给我回来!”
萧寒见愣子猫着身子,又要往花丛里钻,忍不住再次低喝一声:“你老实交代,当初颜之推给你几封信,该不会也学那什么锦囊妙计,弄个三封五封信给你吧?“而被喊住的愣子见萧寒目光不善,立刻叫起了撞天冤,一个劲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就这一封!”
萧寒看愣子模样不似作伪,冷哼了一声,目光又落在了变得皱巴的纸上:“那个,你去给我弄来纸笔,还有信封!”
“啊?”
愣子张大了嘴,喃喃问道:“俺去哪里弄?”
萧寒一瞪眼,怒斥道:“去哪里弄!我管你去哪里弄!一盏茶的时间弄不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愣子被呵斥的不敢再问,一溜烟的跑了。萧寒见状,冷哼一声,关上窗户回到桌前,又倒了满满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颜老先生,你说起来容易,但这世上有几人,能活的了无牵挂?”
颜之推给萧寒的信,萧寒读懂了!也看清了!可笑自己之前还念叨着什么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现在看来,不是故人的心变了,而是自己的心变了。征突厥的将士被排挤,自己怒了!火器作坊被夺,自己用了手段!箫七不按自己的规划来走,自己同样发了一顿火。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无欲无求的三原县侯萧寒,也开始变得斤斤计较,争权夺利起来?这次,被皇帝一言不发,直接发配到岭南调查冯盎,难道就没有一点对自己的敲打在里面?“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口中咀嚼着这句后世耳熟能详的短句,萧寒阴沉的脸庞终于一点点舒展开来。果然,蒙蔽心智的,往往只是一层薄雾,只要被人稍稍提点一下,立刻就会起到拨云见日的效果。“侯爷,您的纸笔!咦?您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片刻之后,等愣子满头大汗,端着纸笔冲进房中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时候的萧寒,跟之前的萧寒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前些时日,他身上那种压抑的气息,在这一刻荡然无存?现在有的,只是最早时,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和煦之感。而萧寒此刻,也懒得再跟愣子多解释什么,拿过了狼毫笔,沾了浓墨,就开始在信纸上用雪泥鸡爪般的字体开始写信。第一封信,是写给小李子的,不需要认错,也不需要矫情,只需如往常一般,萧寒相信,小李子会看懂的。吾皇圣安:今天来到汉中,赶路太急,差点被天雷劈中!臣心甚是惶恐,不过从经历中,又发现一奇事:天雷似乎对金属器物,高耸之物格外中意,联想到皇宫高殿时长被天雷击中,臣建议取铁矛等物,树在屋顶,另一头以铁链相连,埋入大地,定可解雷击之苦……至于这第二封信,则是给颜之推的。颜之推送了他两首诗,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萧寒,不光回送了诗词,还特意送了一整首!也不知道李太白的绝世诗词,能不能让老头子把最后的几根胡子也一并揪下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