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基地平常居住人口将近上百人,每天来往的人群接近上千,真正在职的员工、包括陆家的自己人,全部算起来,大概有三千六百多人。这么多的人,几乎每天都能路过这间地下室,但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下面却是另有乾坤。更是任何人都不知道,在这看似荒寂的地方,竟然还存在一个装修简单、家具豪华的私人客厅。而在客厅的后面,还有一个如此骇人的实验室。那个身穿白大褂的老人抬起头,他的眼睛很小,和他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几乎看不见。他淡淡问道:“你是谁?“因为语气太过于平淡的缘故,导致他说话时,给王天志一种非常恍惚的错觉。的确,在这样一个场景中,看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会下意识感到恍惚。玻璃柜大概有不下二十个。里面都静静躺着婴儿。王天志并未回话,他拄着拐杖静静地向前走去,每路过一个玻璃柜,都会驻足片刻,仔细观察里面的婴儿。他发现,这些婴儿的样貌都很丑陋,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而令王天志触目惊心的是,这些婴儿的身上都扎上了针头,输液管从玻璃柜的一个小孔中延伸出,蜿蜒到下面。王天志注意到,这些输液管在玻璃柜的地面消失了……不,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埋藏在地面,至于是延伸到了哪里,他看不到,也就不知道了。但那些输液管中的颜色,却是让他心头一惊。都是鲜红鲜红的……很明显,是血液。这时候,王天志才注意到,这些婴儿的面色都很苍白,是属于那种病态的、明显属于失血过多的白色。终于,他走到那个白大褂老人的面前。他沉吟片刻,说道:“我的名字叫王天志,我是来带你走的。”
老人愣住了。过了许久,这位头发乱糟糟,精神似乎有些萎靡的老人,双眼突然迸发出惊喜的神采,他猛地站起身,顿时,就泪流满面了。他哽咽这说道:“20年了……我还有机会出去吗?”
王天志想起来之前,聂榆曾交代过的话。他知道这位老人的身份,也知道了他的可怜遭遇。试想一下,一位年纪轻轻、在望州市声誉如日中天、前途一片大好的青年医学研究员,突然有一天被绑架,然后关在这间地下室的隔墙中,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和星星,他看不到白云,感受不到大自然的微风,甚至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就这么孤寂地在这里待了20年,每天每夜重复着一样的工作,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赶紧把实验完成,完后就可以出去了‘,他就是承受着如此的折磨,以及无边的精神摧残,活到了现在。突然在今天,有人对他说,’我来带你走‘一瞬间,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想了很久,嘴巴张张合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一个字。终于,他低下了头。这位蓬头垢面的老者瞬间泪流满面。他喃喃说道:“谢谢你。”
……从前有个年轻人,名字叫徐方。他从小就展现出与同龄孩子不相符的天分。也就是寻常人口中经常提到的‘别人家的孩子’、‘小天才’……他在十岁的时候,就在望州市闯出名声,各路的新闻人士经常排队到他家里,想要采访这位年仅十岁便自学到高中教材的天才孩童。那些年,徐方真的很骄傲。他也有足够去骄傲的资格。面对那些新闻媒体,他甚至没有小孩子才有的胆怯。徐方说话很大方。记着问他,‘请问你学习有没有哪方面的诀窍?’徐方点了点额头,“没有诀窍,你们必须承认,有些人,生来就拥有比别人发达的大脑。”
“那等你长大后,想要做什么呢?”
“暂时没想好,不过,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在医院工作,得益于从小的耳濡目染,我对医学挺感兴趣的,将来有可能会去做一名医生。”
后来,这个名叫徐方的天才果然去当医生了。年仅十三岁,便取得三个国家的硕士学位,到了十六岁之后,更是在世界上医学最发达的国家担任医学讲师。十八岁,回国,回到望州,在本市医资力量最为雄厚的一家医院上班。担任副院长——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正院长大人德高望重,并且身后还有许多让人羡慕的背景,说不定,徐方就直接坐上了正院长的宝座。徐方原本是不想回国的,更不想回望州。因为这世界太大了,他就像一只飞鸟,见识过辽阔的天地之后,就再难将望州这样的‘弹丸之地’放在眼中。但没办法,他又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在他眼中,这世界再大,也大不过父亲母亲的一个电话。所以,在接到父亲的一个电话后,他就回来了。父亲说,让他在望州待着,用他在国外学到的知识,来改变整个望州的医学条件。父亲是个老学究,一向认为学以致用是对社会最大的报答方式。但他徐方却是一个非常随性的人,他喜欢自由,喜欢这辽阔的天地,人生最大的希望,便是能在有生之年,把这辽阔的天地给转个遍,把所有的风景全部看完,然后找一个能携手到老的伴侣,静静走完这一生。他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尽管他很自傲,可这些自傲是他应该表现出来的,而不是像别人那样单纯为了显摆而去表现。而且,所有人也都认可他的这份骄傲。刚进那家医院的时候,所有的同事尽管表面都很平和,但是徐方能够感觉出来,他们的平和,只是表面工作,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的流言碎语和多少的嫉妒,但徐方不在乎,他只想赶紧把自己学到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教给这家医院,然后按照父亲的要求,让整个望州的医疗水平上升到一个合格线上,然后他就卸甲离开。可是,他想离开,有些人却不让他离开。那一天,是徐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