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似苍庐,笼盖四野。这座山太高了,眼前的野人部落,就坐落在半山腰处。回头望,海面依稀。下觑则是轻薄的淡云。曾经久居大山二十年的陆笙,肯定不会因为此处山高而出现所谓的高原反应。但这个男子,在看到那抹红衣出现时,忽然脑中传来昏厥感,随之呼吸急促,好似下一秒便喘不上气一般。白衣余棠则是神情冷漠,眼带寒霜。面前这个部落……不,算不上部落,更像一个寨子——大门口是用两根粗壮高大的木桩分隔两立,木桩之间,没有门面。但却有六个遍体黝黑的野人在来回巡逻放哨。从外往里看,只能看见大约十几个木屋坐落,再往里,便看不清了。那个身穿大红连衣裙的女孩儿,就是从那六个野人身后突然窜出来,脚步飞快,较之战斗状态下的余棠,身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忽然,一声狼嚎从远处大门内传来,浑身雪白的巨狼奔跑而出,体型壮大,模样骇人。它嘴里叼着一柄长刀。很奇怪的是,门口那些野人好像已经见怪不怪,早已熟悉了这家伙的存在,对其视而不见。女孩儿正是唐归。大清早听哥哥说,要出去打猎……其实她心里清楚,这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哥哥,哪儿有什么心思打猎?不过是想出去放风转悠转悠罢了,什么吃的喝的,从来都不是他唐来思考的事情。这不,大老远看到哥哥带着部落的手下回来,手中哪里有猎物的影子?只不过,当小女孩看到哥哥身边伫立两个陌生人时,内心突然紧绷。这两个人……怎么说呢,真好看呀。男的俊朗,女的清秀。这两人站在一起,让唐归突然想起以前哥哥天天念叨的那个词,叫啥来着?哦对了,神仙眷侣。小女孩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连衣裙,再看看男的穿的中山装运动裤,心想,这男人虽然长相还行,衣服看着也行,但就是搭配在一起,咋就看着那么别扭呢?唐归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但女人天生爱美的那颗心,以及对于美感的追求,让她非常敏感地知道,这男人一身搭配非常不协调,不伦不类。再看那个女人。哇呀,好漂亮呀!比整个部落所有男人女人动物包括那头颜值拉风的雪狼还要好看百倍千倍,甚至就是前些天哥哥就回来的那个女人,也就是自己穿着的这身衣服的主人,还要好看许多。这样的仙女,哥哥从哪儿找来的?要是能当我嫂子,死唐来还不是天天对着流口水?不行,这样的女人,必须是我嫂子!我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留在这里!哪怕用抢的也行!这两个兄妹,虽然没有血脉,但当真可以用心有灵犀来形容。前不久,胖子唐来还想着给自己妹妹说媒。这才没过多久,身为妹妹的唐归,就想着给自己哥哥抢个媳妇。就在唐归组织语言,心想该用什么开场白,来给这‘未来的嫂子’留下一个好印象时,伫立面前的白衣女子忽然动了。一动便是出乎所有人预料。身影如鬼魅。如玉般白皙的小手探出,一根看不见的金属丝骤然探出,在空中缠绕出诡谲的弧度,竟是直接朝那可爱的小女孩儿双肩笼罩而去。杀人利器,绕指柔。一出手,便是想要将对方重伤的架势。颇是符合美女刺客的身份。小女孩儿俏脸骤变,虽然从未应对过如此诡异的武器,但从小与野兽搏斗,并且从爷爷那里传承了一身武艺,经由常年与敌方野人阵营厮杀,锻炼出来的战斗本能,让她立即察觉到危险。身体朝后掠去。右手食指中指放在唇瓣内,吹响一声口哨。雪白巨狼听到哨声,四肢在地面一蹬,飞跃而起,将口中叼着的长刀甩出。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光亮刺眼的曲线,恰好落入小女孩儿手中。狼身落地。唐归婷婷玉立,脚尖落在狼背上,举刀平视。“住手!”
这时,两道声音,同时从陆笙和唐来的口中喊出。前者直接拉住身边正准备冲出去的白衣余棠。后者则是肥肉乱颤地小跑至雪狼面前,一把将妹妹拉下来,护在身后。雪狼低吠,獠牙露出。身周十几个野人纷纷怒目相视,原本是想冲上来,将这个胆敢对他们部落小公主动手的女人大卸八块,却被胖子咿咿呀呀喊了几声,最终只是站在原地,表情狰狞。唐来满脸疑惑,“这位……女侠,我妹妹哪里得罪你了?至于一见面就下杀手?”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脑中斟酌了片刻,才用‘女侠’二字来形容眼前这始终一言不发的白衣女子。陆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胖子歉意一笑,回头小声问道:“咋回事,发啥疯?”
远处大门口巡逻的六个野人也瞧见这边动静,一声接一声的怪叫从他们嘴中传出。仅仅是片刻时间,陆笙便看到大门内涌出不下百个遍体黝黑的野人,手中或是拿着扎枪,或是棍棒,张牙舞爪,跳跃着,奔跑而来。看到这一幕,陆笙头皮发麻。这该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势力……就凭眼前所见,这个寨子的战斗力当真是惊人可怕,如果这些野人能凝聚成一股绳,能听懂人言,听懂号令,那么他们将会是这座荒岛的主宰。因为这里没有热武器,甚至是冷兵器也没见过几把,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又有谁能抵挡这群茹毛饮血擅长丛林搏杀的野人呢?他意识到这群野人冲过来时,眼中充斥敌意。下意识遍体生寒,竟生出一股调头逃窜的胆怯感。事实上,如果不是胖子唐来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那些野人停止脚步,陆笙这会儿已经拉住余棠扭头狼狈逃命了……就在众人费解,余棠而又不屑于解释,准备再次掠身上前之时,部落大门口,忽然走出一个女人。手持一条青蛇,甩来甩去,迈着轻盈步伐一蹦一跳,从大门中走出。那是一张非常清纯的笑脸,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那也是一双非常清澈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仿佛这世界就没有能让其烦忧的事。她身穿黑黄相间的兽皮裙,有些不合身,但却恰好能遮住某些羞耻的地方。同样也正是这样一张兽皮,将她并不完美、但却非常诱人的曲线,展现的活灵活现,更添几分烟火气。拿在手中的,是一条死蛇。而她的手腕上,却是带着一个东西,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亮。当陆笙看到那是一块手表时,再看到女子熟悉的身姿和那张同样熟悉的脸颊,这个男人,骤然间泪流满面。“樱樱,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