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转过头,双手一抬,正准备听从‘马庶贤的衷心劝告’,不杀人,先将眼前这个西装男人的右手卸下来。哪知对面手腕被‘绕指柔’缠住的林叔则是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迅速弯腰,从土壤拔出那柄铁刀,鼓动全身力气,高高举起,落下。一声痛苦的喊叫,从林叔嘴里喊出。右手腕掉落在地面。林叔急急后退,常年几乎没有表情的那张脸,此刻满是痛苦神色。当退回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之外,才伫立站定。他没有选择逃走,因为……少爷还在这里。金属丝收回,散落在地面.余棠没有再痛打落水狗,因为她坚信对方丢失手腕,身受重伤,就算还保留战力,但已经没有了威胁,至少是对于她余大刺客而言……她现在对另一边的情况比较在意。……陆笙眼睛微眯,单手从腋下抓住马庶贤的胳膊,右手则是将那柄锋利无匹的青梅刀,架至后者脖颈,刀刃已经在其脖颈上陷入肉里。一缕鲜血蜿蜒出来,将其本就涂满红色油彩的并且先前已经挨过一刀的胸膛,再次浸染猩红。伤势渗人。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那痛入骨髓的疼痛,若放在正常人身上,恐怕此时已嗷嗷大叫。可马庶贤此刻却是满目狰狞,不是因为疼的,而是因为愤怒。大口喘着粗气,却没有发出丁点的哀嚎。对面的战局,暂时告捷。陆笙冲白衣女子点点头,又看了眼捂着手腕一脸痛苦神色的林叔,瞧其并没有啥逾越之举,随即放下心来,转过脸,笑问道:“小马,你刚才说啥?”
被叫做‘小马’的马少爷,突然也笑了,因为姿势原因,他仍是低着头,所以陆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若是能看见,心中一定会对这个所谓‘马王爷的儿子’多一层深刻的了解……马庶贤嘴角不停溢出鲜血,那张往日里总是风度奇佳的俊脸,却像是川剧变脸一般,上一秒还是怨毒的表情,此刻却像是听到多年未见的老友问话,突然笑了,回答道:“我说,如果你们敢杀林叔,那么你们一定会死……不过现在还要再加上一句——杀了我,你们会死的更彻底。”
说话时,马庶贤头也不抬,不敢抬,甚至连个动作都不敢有,因为他脖颈上那柄神兵短刀,始终像个催命钟一般悬在头顶。陆笙沉吟片刻,随意嗤笑道:“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还有资格威胁我们?”
马庶贤嘴角上扬,眼睛虽然一直盯着地面,不敢动弹,但眼角余光却是不停朝树林方向飘忽………………树林深处。一位身穿兽皮群身材比之高大的林叔还要魁梧几分的女人,正率领不下十个浑身涂满红色油彩的野人,追逐一头慌乱逃窜的猛虎。人追虎。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外面,不知要惊骇掉多少人大牙!更何况,这群人手无寸铁,个个都是手持木棍和简易扎枪,竟然能将一头成年猛虎追逐到慌乱逃窜,可想而知,他们的战斗力有多么可怕。老虎浑身都是伤口,一个又一个的血洞,不停往外冒出鲜血,甚至腹下有道血口太大,肠子隐隐外翻。虎目中充斥着恐慌,哪里有山林之王的凶悍本色?为首的这女人,怎么说呢,由于身材太过于惊世骇俗的缘故,那两个胸脯,奔跑时,非但不能给人波涛汹涌的感觉,反而让人看了恶心到想吐。虽然她身上并没有涂红色油彩,可皮肤却黝黑到还不如红污好看。身体健壮如牛,肌肉十分结实。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如果让小丫头郭园园看到了,恐怕立即会给她起一个‘恐龙’的外号。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盖因这女人不但身材惹人鄙夷皱眉,那张脸,也是奇丑无比,比之家猪强不了多少。这场奇怪的惊世骇俗的追逐战,最终以健壮女人一柄扎枪,准确无误扎进老虎腹部而结束。猛虎惨嚎一声,倒地不起。女人在原地张牙舞爪,好不威风。忽然,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停止动作,耳尖竖起,那神情格外严肃,但很快转换为愤怒,那声音……是求救的声音。咿咿呀呀几句,身后大约十数名身高马大面目狰狞的野人顿时嚎叫起来。健壮女人大手一挥,率先朝树林的某个方向跑去。脚步稳重,却奇快。一步一步踩在泥泞的地面上,仿佛大地都在颤抖。她在愤怒。…………从来不相信敌人临死前话语的陆笙,决定给手中这个马庶贤做一个了结。自从上岛之后,二十一年来从未和任何人结怨的陆笙,却只是因为一个啼笑皆非的原因,与所谓的淮京市马少爷结下仇恶,继而发生一系列生死一线的遭遇,直至最后,小妮子因其而死。陆笙自认为从未得罪过眼前这个男人,从最初的石林相遇开始,便一直处于被动风向——如果不是他马庶贤看上余棠,发神经质要杀陆笙,那么向来‘独善其身’的陆笙也绝对不愿意给自己树立一个这样麻烦的强敌。即便这样,信丰‘有仇必报’的陆笙,也打心眼不愿意和马庶贤林叔正面对敌。都是苟活在大自然威势下的小虫子,活着已是不易,树敌这种事儿,还是少做为好。在己方战斗力不如对方时,陆笙一直抱着能躲就躲避之不战的心理。可他马庶贤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韩樱樱!陆笙和余棠一样,始终对韩樱樱的死心怀芥蒂,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仇恨。二人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也是非常相似。比如,他们都觉得所谓仇恨,不应该是嘴上骂骂咧咧天天叫喊着我要去将仇人大卸八块,而那些敌人也肯定不会因为他们叫喊两声,就会把脖子乖乖伸过来让他们砍。更不应该是每日三省吾身一般去念叨,去提醒。真正的仇恨,真正的报仇雪恨,是应该用行动去表达。比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