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狼,已经饿了两天了。两天前,它在树林中寻觅食物,来到洞穴前,好奇便凑进来看一下,哪知才刚走了几步,便摔落下来。腿摔断了,便没有办法攀爬。两天两夜,它一直在洞底徘徊,渴了就喝水,饿了就依靠灵敏的嗅觉找吃的,可在这下面找了许久,连只小虫子都没有找到。一直到今天,这两人摔落下来。刚开始还吓了一跳,导致它闻到了血腥味儿,却又不敢下嘴。现在,不用担心了。它的嘴,即将落下。突然,女人的眼睛睁开。狼看到了,嘴巴长大,下意识以更快的速度,将嘴落下去。锋利尖牙仿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女人面无表情。……余棠刚清醒过来,便面临如此突袭,如果是一般人根本无法逃脱这快如闪电的一咬。然而余棠又岂是一般人?她这一辈子都在跟危险打交道,在生死关头之时,所暴发出的果断抉择,往往也是最正确的抉择——因为衣服布料缺失而暴露在空气中的左臂,骤然抬起,弯曲,左手握拳,狠狠插在狼嘴中,接着毫不留情地向里深入,就像是要把自己整条手臂都塞进瘦狼的肚子,然后手指在湿黏一片里寻着块软肉,用力一掐。瘦狼发出一声被憋住的哀嚎,浑身颤抖,接着,一命呜呼。……余棠松开手,费力抽出。正准备站起身,突然感到右手好似被什么东西紧紧锢住。她转过脸,看到一个男人。男人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右手,青筋毕现。余棠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的小手,除了已故的父母和小妮子韩樱樱之外,就只有被妹妹牵过。只不过,男人此时是昏迷状态,那张虚弱的脸,好似在做什么噩梦,眉头紧皱。余棠没由来便心软了。轻轻坐起身,打量了眼四周环境。一片黑暗。将狼尸踢到一边,随着水声传来,她知道眼前的应该是一片浅水潭。余棠的脸上顿时浮现喜色,拖着陆笙,向前爬了几米,左手伸出,果然摸到一片冰凉的水。用左手捧了一点水,放在唇边轻轻擦拭。她的嘴唇已经干涸开裂,就像黄土高原常年被暴晒的土地一般,被凉水刺激到,一阵刺痛感传来。余棠皱眉,可下一秒,眉开眼笑。“是淡水!”
她接连喝了好几口,一时间,恢复了不少神采,那张苍白的脸,也恢复了些血色。这个女人,最近几日的遭遇,可太惨了。大腿处的伤口,已经麻木了。她甚至感受不到腿部的知觉,心想,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这条大腿就要截肢了,就算运气好,但若得不到及时医治,这条腿……恐怕也是废了。不过,余棠也是一位非常干脆的女人。她的干脆,表现在处理事情、以及心态上。她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喜欢将精力放在这些、对于眼下环境而言、没有意义的想法上。她抬起头,顺着微弱亮光看去,发现头顶除却那微微照射进光亮的地方,可以模糊看出是石壁,其他地方,则是黑乎乎一片。事实上,假若不是这点亮光,四周环境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那男人还是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余棠轻蹙眉头,想扯开,但那只大手就好像一把铁钳,死死抓住,再加上她也没剩多少力气了,也就随之任之了。陆笙此刻虽然昏迷,但脸上却浮现痛苦神色,可是想到什么伤心事?美女刺客打量完环境后,看着陆笙那张痛苦的脸,低声念了一句,“想不到,我会和你死在一起。”
眼下的环境,太令人绝望了。余棠拖着男人身体,回到光束照射的位置。抬眼四顾,除却眼前两三米,再远的地方,便是黑暗。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这种情绪,在美女刺客的二十多年生涯中,是非常少见的。这可是人即将面临死亡时,突然生出的一种本能情绪?杀过不少人,也曾被不少人明杀暗杀过的余棠,心中默默想,‘如果当真要死,也千万不要和这个男人死在一起。以前在书里看到过,一男一女假若死在同一个地方,下辈子是可能成为冤家夫妻的……额,我怎么会这样想,难道说,真的已经到绝境了吗?’白衣女人身处黑暗中,不敢随意走动,因为她不知道在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会不会有不可预知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一条毒蛇,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小命。男人的手,仍然是紧握着。女人楞在原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内心愈加焦急。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身边昏迷不醒的陆笙嘴里,忽然含糊不清说了一句话。余棠豁然转头,没有什么言语能形容她此时的心情,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于独自战斗,从当初进入刺客行业时,到登上这座荒岛,唯一曾和她并肩战斗的、并且能让她将自己后背交给对方的,便是身旁这个男人……可能是身处这黑暗,让她神经紧绷有些累有些疲倦了。就像一个人面临所有,这种感觉,真的很累。此时猛然听到陆笙的声音,竟是有种从未有过的欣喜涌上心头。但还没等她看清陆笙的模样,异变突生!她二人所跌坐的地方,是一块坚硬地面,前方不远处,便是水潭边缘。随着哗啦一声轻响,黑暗中,余棠仿佛看到一抹可怖的影子,从水中窜出。接着,好似拽住了啥东西,猛然又窜回水里。那个东西,余棠看清了。那……那是狼尸。余棠挣扎着站起身,左腿处,那个伤口终于传来微微的痛觉,让她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将男人的胳膊,挎在自己的脖子上,拖着疲惫身躯,后退几步。水面恢复平静。余棠松了口气,又退了一步,突然踩到一片泥泞,直接后仰摔倒,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