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大奶奶……”两个婆子大呼小叫喊着闵氏，指着闵氏发句话救下她俩，然而闵氏直到她俩被拖下去后才反应过来。“反了反了，好大的狗胆！”
闵氏怒指小喜子，气得眼冒金星。“反了？”
小喜子躬身头往前一伸，鼻尖几乎触到闵氏手指，“大奶奶说谁反了？可是说将军反了么？”
“你！你……你这狗奴才，竟敢信口雌黄诬蔑我家老爷？”
“小的是奴才不假，可小的不是这将军府的奴才，更不是大奶奶的奴才。”
小喜子歪嘴笑得一脸的居心叵测，“方才可是大奶奶亲口说的反了，哼，谋逆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既便二奶奶是尹公的亲妹子，此等大事，小的也不得不禀报尹公。”
小喜子目光自闵氏面上掠过，得意洋洋地拂袖而去。“老爷……”闵氏闯到冷定宕的议事厅，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些阉货根本没把老爷你放在眼里，还起心要害老爷，这可如何是好！”
冷定宕摆手，“夫人休要惊慌，不理会他们便是！”
安抚好闵氏，让人送她回房后，冷定宕拧眉来回踱着步，眼角余光瞥见蒋先生在旁捋须轻笑，他偏头问道：“先生何故发笑？”
蒋先生笑而反问：“将军何故烦忧？”
冷定宕目光一甩，又来回踱着步，嘴里嚷嚷道：“我乃一国大将军，两军对垒，如何破敌才是某该忧的。如今却为内宅之事，为几个阉人在此伤脑筋，岂是大将军所为？叫人好不烦恼！”
“府里的几个小阉人不足为虑，至于内宅……将军不是说调包乃无稽之谈，又何忧之有？莫非将军心下也有所疑？”
冷定宕站定，看向他，又垂目沉吟会，继而道：“当日夫人要去进香，我因军务在身无法陪同，但当日我命百夫长带了一队人马随行前往。”
说到这他猛顿住，随后大步走至门口，唤过守在外的兵士，命其快马赶往军营，将当日随行前往蜻蜒庙的百夫长叫来。百夫长来后，得知事情原委，细细回想一番，禀道：“夫人生产时，我等一直在外候着，期间并无外人进入。回府途中，夫人并府上女眷所乘马车前后左右都有兵士，无有任何人接近过。”
冷定宕点头，紧锁的眉目舒展开来，他那里舒展了，蒋先生眉头却拧紧了。“怎么，先生还是认定某的女儿另有其人？”
冷定宕两撇浓眉掀了掀，从他内心而言，他是极不愿相信他从小疼爱着的不是他的女儿。“非琨执意要认定，而是越看似天衣无缝的事往往越有鬼。”
“鬼？”
冷定宕不以为然地道：“强将手下无弱兵，百夫长的话先生也听到了，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调包，不是神仙那还真得有个鬼才做得此事。”
蒋先生一怔，“将军之意，非仙即鬼？”
冷定宕眉毛掀掀，再掀掀，他本是随口一说，不想蒋先生由耳进了心，一言震得他心口一跳，倒勾起一件陈年旧事。十八年前，南王父子被冷定宕和当时还是太子的承启帝围困在药王山，南王拔剑自刎后，其子南风陵紧步后尘横剑于颈。然剑突然脱手落地，冷定宕看得分明，非南风陵畏死改变主意，那剑似被一股外力震开。彼时，南风陵看去一脸茫然。之后不知何故忽大吼一声，竟拾剑振臂一挥，率仅剩的一股残兵往后山撤去。后山狭谷纵深，谷后是万丈悬崖，峭壁上常年布满湿苔，往里撤死路一条。谁承想，当冷定宕和太子带兵追进谷中，四周忽起漫天红雾。他们在谷中转来转去却总在原地打转，甚为诡异。于是，冷定宕与太子商议，不如暂且撤出守在谷口，只等来日天明雾散再掩杀进去。可翌日当他们带兵杀进谷中，南风陵所率的一百来人竟消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因为这事，太子即位后虽对冷定宕赏识有加，却始终疑他感念故主情谊趁夜偷偷放跑南风陵。而冷定宕则以为是太子仁厚网开一面，不愿赶尽杀绝放南风陵一条生路。眼下蒋先生一言令冷定宕又忆起当年之事，如今想来那漫天红雾起得甚为蹊跷。当年还有将士猜测，红雾乃满山遍野的鲜血而化，为的是迷住将士们的眼，以防再造杀孽。“先生可信鬼打墙一说？”
他在蒋先生对面坐了，凑过身去压低声音问道。“这个嘛，有过耳闻，从未见过。”
又道：“怎么，将军撞过鬼打墙？”
冷定宕遂将当年之事说与他知晓。蒋先生听后若有所思，半晌方道：“就有鬼打墙也应在人定后，依琨所见，不像是鬼，倒像是妖孽作崇。”
“这世上何来妖。”
“将军信有鬼神，缘何不信有妖？”
冷定宕一声长笑：“世人都晓神仙好，谁又见过？便是鬼，要有，也多是心中有鬼。某不才，虽敬鬼神，然心中实不信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蒋先生正色道：“若无鬼神之说，又何来降妖伏魔之人？今且抛开神鬼妖不谈，只先想想，倘若大小姐真非将军之女，那么她是何人之女？调包者又意欲何为？”
冷定宕不愿在这事上费脑，大手一挥，“这不易得，滴血认亲便是。”
闵氏知道他要滴血认亲后哭闹着坚决不允，理由是传出去日后有碍玄月亲事，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敢娶一个被父母疑心过的大小姐？她执意认定玄月就是她的女儿。但这一回冷定宕没依她，他让人去流光苑请玄月，玄月得知他要滴血认亲，大为气恼。她告知来人她身体不适，把人打发走后她急与惠娘商议对策。“想不到老贼竟会疑心我非他亲生。更可气的是云姝那贱婢，她以为她能逃得了么？除非她能上天入地，否则我定将她碎尸万段。”
惠娘一脸焦色：“先别管她是上天还是入地了，咱们赶紧入地去找你爹爹才是正经。早一日起事，便早一日替你祖父报得血海深仇！”
“慌什么？老贼要滴血认亲，还得看我依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