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舒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抚摸爱宠一般轻抚管成业的额顶，与她道：“跟随多年，她一定信你？”
“是！是！”管成业颤着嗓，四肢吓到冰凉，此身如坠寒潭。
“哪怕亲卫皆死，留你一人独活，祝千予也必信你？”仲舒缓缓摇头，言语之中薄带惋惜：“你知晓这天下人皆如何称我么？”
管成业双目发直，失了求生的希望。
渊州境内坚不可摧，独一人驻守，边关一战以千军破万马，青史留名，沙场见此人绝无回头路，天下皆称之人间活阎王。
果然，她听得额顶厉声徐徐而出：“做狗不忠，留来何用。”
仲舒轻轻挥手，懒于理会，“严州，沉潭。”
亲卫入将军府，却无一人活着出来，围观百姓不过等了片刻，便渐渐散去。
严州清了场，回正厅复命，她心下担忧，不由得越界发问道：“将军，此事人尽皆知，只是屠尽亲卫，却赌不住悠悠众口。属下怕……”
“怕什么？”
仲舒握盏轻抿，而后徐徐说道：“怕我失了民心，起兵之日被悠悠众口指骂乱臣贼子？”
严州不敢搭话。
确实如此。
仲舒反问道：“佘州以男子为天，元诗瑶一介女流妄想夺嫡，绝无民心拥戴。如果身在其位，你当如何做？”
严州抿了抿唇，轻轻答出二字：“屠城。”
一座空城自立为王，有什么乐趣。
元诗瑶绝不会这样做。
佘州向来苛捐杂税，敲骨吸髓极其残酷，元诗瑶只凭削减赋税一点，便足以笼络民心，何至于屠城。
与仲舒而言，当下民心只是次要。届时若真无法笼络，下下之选，不过屠城而已，她仲舒又不是没做过。
何必去牵挂这些琐事。
仲舒落了盏，不再与严州谈论这个问题，“偏房可有异样？”
“不曾，公子已经睡下了。”
是了。
仲舒所求不过是褚言能够安稳地活下去。
从前褚言因南诏而生，今时今日渊州因褚言而活。
若非他疯了，仲舒这份执念还真是不值当。
灭国之恨，杀母之仇，恐怕拿整座渊州城去换，都换不来一个满心满眼皆是她的太子。
仲舒沉沉叹息，“宁枫还没有传来消息？”
严州顿了顿，眸间不杂一丝慌乱，垂首恭顺回复二字：“未曾。”
……
南苑。
女君亲卫围府，不消片刻，便死了个干干净净。
屋门紧闭，莫涵蜷在锦被里瑟瑟发抖，一颗心被拖来拽去，惶恐不安。
自陈湘灵莫名其妙的死在偏房，他一日也未见仲舒。
暴室幕幕使他久久不能忘却，夜夜噩梦缠身。
现下还有暴室的将士摸来南苑，三五人抓住他，不顾哀求施以暴行。
日夜如此，想逃回母家将所受种种一并哭诉的机会也无。
明明褚言只是个亡国的奴隶，却凭借一副好皮囊，过的逍遥自在，他嫁入将军府五年之久，还从未被仲舒拥抱过一次。
反而…是那些粗鄙的将士，日夜搅得他生不如死。
他方才竟想冲出房门，去告知女君的亲卫，那小贱人就被关在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