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股力量,难免会成为中流砥柱,取得最大的话语权,成为这一派真正的话事人。赵太妃可真是一手好算计。看着李婉从面色苍白到面露自嘲的神色,花奴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孟姑一眼,却见后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愈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公主?”
她有些忐忑地唤了一声。李婉后知后觉一般地抬起头看向她,“我没事。”
她摇摇头,“反而还要谢谢你的提醒。”
说完,又扭头去看孟姑,“孟姑,你也该想到了吧。”
“是,是小的掉以轻心了。”
孟姑的神色格外复杂,有对自己反应迟钝的尴尬、有为这么些年看错一个人的悔恨、还有的是愧对眼前少女的内疚。种种糅合在一起,倒使得气氛变得悲伤起来。“这件事……牵扯到的人比我们以为的要多得多……”李婉无声叹息,“且这次的对手不只是赵美人一人,说不定还有阮氏的授意、赵太妃的相帮——可见她们也很早就联手了,只有我们被蒙在了鼓里。”
李婉越说越是惊心,“这漠北……我像是非去不可了。”
“公主?”
花奴此刻也猜出了些大概,白着一张脸,声音里带着些哭腔。“这件事本可以和平解决,无非是陛下多出些物资罢了,漠北也并没有非要娶一个公主回去不可的意思。”
李婉回忆着这些日子收集来的资料,“但是她们却极力促使着我离开,大概在她们眼中,我在这皇宫中一日,就碍她们的眼一日。”
“此时去博文馆找钟大人虽然太过明目张胆,但是……”孟姑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傍晚过后,夕阳西下,后宫内陆陆续续点起了灯火,却依旧有地方被笼罩进了看不清晰的黑暗之中。孟姑带着一名宫人从御花园穿梭而过,沿着一旁的宫墙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提着灯笼赶路的宫人,彼此的灯笼互相交映着朦胧的光,显得寂静而仓促。“到了。”
孟姑转进了一处静谧的院落,这才对身后的宫人说道。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一道烛光亮起,映照出的是孟无卿冷峻的脸庞。“孟大人。”
宫人先开口,赫然是李婉的声音。孟无卿对她这一副打扮起初有些诧异,但在听完了她简单的讲述之后便换上了一副了然的表情。“看来这次公主被逼到墙角了。”
孟无卿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是忧,但从他的表情看来显然并不轻松。“是。”
李婉有些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到底还是不如她们。”
“既然如此,公主为什么不另辟蹊径呢?”
“孟大人这是何意?”
李婉对孟无卿的建议有些摸不着头脑,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这李氏的宫阙容不下你,你又为何非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孟无卿问,“漠北地方虽小,但说不定适合你呢?”
“你是让我远嫁?”
李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她看来,和亲漠北代表的是潦倒的路途,是难以预料的前程,是客死异乡的下场。所以她才会想尽一切办法规避这件事情。可如今,眼前这个青年居然主动提议自己做出这个选择——枉费她还以为他前世今生共救了自己两次,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有何不可?”
孟无卿有些意外于李婉这激烈的反应,“在长安,有些门道的官员都知道公主你虽然是先皇后之女,但是并不如三公主受宠,更何况此事之后少不得更加被陛下厌弃,到时你真以为自己可以顺顺利利及笄、指婚,然后平安和乐地过日子吗?而如果去了漠北,至少在此刻的陛下看来,你为他解决了一件麻烦事,还能借此提出诸多有利于自己的要求。到时候在漠北有的是施展的机会。更何况,漠北王显然对李氏王朝有极大的热情,无论是未来通商也好、增进往来也罢,公主你的存在都非常关键、地位不可动摇。如此看来,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李婉听了,怔忡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孟无卿是真的以局外人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所以才能如此轻松。而如果自己真的因此责怪他的话,未免显得太过无理取闹了。最终,她只是苦笑一声,“和亲之路艰险,我并不是一个胆大之人。”
孟无卿一时间竟沉默了,在李婉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口的时候,才听到他悠悠说了一句,“那我可以陪公主一起去。”
“什么?”
李婉吃惊地抬起头。孟无卿依旧是一副坦然的模样,“公主在向陛下自荐之后,可以要求由臣率三千精锐部队护送公主一路到达漠北国,直到确认公主安然无恙。”
李婉听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孟无卿分析种种利弊的时候,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在他提出要随自己一起上路的时候,在李婉的心中又隐约有一种此人自愿身在局中的错觉。直到最后他这一番详细提议,她反而不明白这个人到底将自己放在何种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