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贵妃见李瑁并没有出来的迹象,而李婉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正在想着该如何从少女刚才的话语里套出更多的消息来——她不信李婉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但是她刚才所说的纸包、粉末,还有和李姒一样的帕子的料子,都似乎真的确有其事。“长公主还请坐一会儿,用些点心吧。”
阮贵妃如此建议道。李婉也不推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距离阮氏不远也不近,“阮贵妃似乎还有话想对我说?”
她一边用拇指和食指掂起一块点心,一边斜着眼睛看向阮氏。“不过是想与长公主闲聊几句罢了。”
阮贵妃下意识地揉捏着手中的帕子,“毕竟如果这宫中真的有人对长公主不利,那于公于私都是我的责任,难辞其咎。”
“您言重了,如果真的还有人再要出手,说不定刚好人赃并获,到时候告状到陛下那里,我倒还有理有据了。”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
李婉若有所思看着阮氏,“贵妃说得也不无道理,不如待会儿等陛下出来了,我将那粉末交给陛下,由他找几个太医查一查、验一验,确定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对人有害,有了结果之后再说。”
“公主……”阮氏听了,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公主真是直爽。”
“比不得贵妃弯弯绕绕。”
李婉放下了手中的点心,“如果贵妃有什么事要同我说,最好也是直白些。”
阮氏闻言,也不笑了,一双凤眼认真望着李婉,似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片刻之后又移开了目光,“看来公主知道了不少事。”
“确实,阮贵妃那些想让人知道的、不想让人知道的,都知道一些。”
“你是准备向陛下告状吗?”
李婉摇了摇头,“若我都告诉了陛下,阮贵妃想来也有办法给自己脱罪,到时候双方都闹得风风雨雨,岂不是难看得很?更何况,有些事情我虽然知道,却没有证据。但偏偏就是这些没有证据的事情,一旦让陛下知晓了,他当即没有发作,却也是心中一根刺。怀疑的种子种下了,难免有朝一日会开花结果的。”
话音落下,阮氏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开口,“公主看得很清楚。那……你想要什么呢?”
“我?”
李婉见阮氏信了自己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眉眼间却并未表现出来,“清心殿虽然是个好地方,可是住得久了总难免觉得憋闷。更何况……我的病已经好了,也无需再休养了,贵妃觉得呢?”
“长公主所言极是。”
阮氏望着李婉,缓缓扬起了嘴角。“今日与阮贵妃畅谈,收获颇丰,但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李婉见自己达到了目的,也不打算久留,起身告辞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英华宫。直到回到了清心殿,李婉才算是放松了一些,带着人回了左偏殿,换了衣裳、卸下钗环,又梳洗一番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在英华宫中与阮氏的那些话语,说得似是而非,若仔细推敲少不得会发现其中种种破绽。可是对于阮氏这种心思缜密又格外小心翼翼的人来说,这些“破绽”和似是而非反而更显得真实,可以引得她发散着自己的想象力,举一反三之下,反倒限制了她的行动,甚至不惜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做出让步。但此计偶尔为之能出其不意,可若要从长计议,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对李婉而言,能借机离开了清心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毕竟清心殿中每日都有许多非做不可的事情,占据了自己大量的时间。若回到了昭华宫,人也会自由许多。只是,如此一来,有一个人就需要重新安排了……“不久之后,我应该就会离开清心殿,回昭华宫去。”
李婉特意将孟姑叫到了自己面前,转述了一番自己与阮氏的对话之后,又说道,“届时,孟姑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随我一起走?”
“小的既然决定了跟随公主,自然公主去哪儿,小的就去哪儿。”
孟姑对于这个提问早已有了答案,“但是公主在离开之前,最好别忘了另一个人。”
“谁?”
“赵太妃。”
“按公主所言,赵美人一边向您透露消息,与您示好;另一边却成了阮贵妃的人,替她说话,这其中总有真有假,若是不能弄明白了,日后对赵美人的动作也不好把握。而赵美人如此堂而皇之地在您与阮贵妃之间游离,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毕竟她可是一心想要得到赵太妃的谅解,让她支持自己的。”
“如此说来,赵美人确实令人费解。”
李婉听完,若有所思,“等有了确切的消息,我再去一次怡心宫见见赵太妃。”
李婉所等的消息,三天后就到了。这一天李婉刚刚用了午膳,就见阮贵妃的贴身宫人冉苒带着两名太医来到了清心殿。“禀长公主,贵妃娘娘前几日见长公主身体渐好,特地向陛下禀明请了两位太医来给公主诊脉。娘娘说,公主身子金贵,偶尔来这清心殿可以修身养性,但时间长了毕竟不合适。若公主身子好了,还是要回昭华宫去的。”
冉苒恭谨地行了礼,又将阮贵妃的话转达了,这才退让到一旁。两名太医并药童上前,又是一番行礼后才逐一替李婉诊脉,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二人分别作了诊断又各自交流了一番,双双向李婉行了礼,“恭喜长公主,身体已无大碍。只需日后悉心调养便可。”
“有劳两位大人了。”
虽然对这个结果早已有了预料,但李婉还是表现出欣喜的模样,一旁的琴心送上了赏赐,这才带着两个人先行离开了。“长公主已经痊愈的消息,小的这就去回禀娘娘,也请长公主早早做好准备,不日将迁回昭华宫。”
冉苒直到太医退下,才上前说道。李婉点了点头,由着花奴带着她离开。“孟姑,我们也该去一次怡心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