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话,老夫人已经端了新添上的酒笑了出来:“行了,瞧你这护食的小样儿,祖母这儿还有的是呢,你自个儿喝吧。慢慢点儿,别呛到了。”
她杯中这一次倒的是和小少爷一样的紫色酒水。
小少爷见一向不爱酒的祖母都喝了,心中稍微安定了些,见祖母的确没有要他给的意思,才小心地把杯子凑到了唇边。
也不敢直接喝,甚至不敢像老夫人那样开口浅酌,而是从唇间伸出一个舌头尖儿,往杯子里的酒面上飞快地舔了一下。
像是一只小动物缩着脑袋试探着什么。
舌尖在酒面一触即离,只感觉到了冰凉凉的触感。
等到缩回嘴中,倒没有尝到什么呛人的辣味儿,而是有一种奇妙的果香。
甜甜的,却不十分明显,就沾在舌尖,细细回味才能感觉出来,比从前在家中让仆人拿果子直接弄来的汁水要淡,却又有另一种程度的醇厚。
小孩子家家的也不知该怎么评价,却是有着直观的反应的。
还挺好喝?
小少爷现在就这么个想法。
他这一次,不像刚才那样只伸舌头了,而是学着祖母一样,杯子凑过来,浅浅地喝上了一点点。
凉凉的液体喝进嘴里,果真是没有难喝的那股“酒味儿”的。
但跟酒相同的,是一丝丝极难察觉的涩。
这股子涩,和果子未成熟时那种苦涩酸口的味道不同,反而衬托出了液体中隐约的甜。
甜味儿一上来,那丝丝太过隐晦的涩都消失不见了,却让这酒尝起来不会像果汁一样纯甜到齁人,也没有果子本身的酸。
这种清新动人的甜和它的颜色一样,美丽多变,怎么都不会觉得差,反而喝着喝着,就觉得浑身都放松起来,连头皮都好像得到了休息。
十足的爽口。
小少爷就像是一只捧着坚果的小松鼠,吭哧吭哧地抱着杯子就喝光了里头的酒。
这一下,他算是明白了。
大概那种难喝的酒,对大人们来说,就像是这种酒对他而言一样,有着很奇妙的吸引力吧。
他现在就觉得,若是这种酒的话,让他吃饭时喝一些也无碍的。
小少爷忍不住自己动手,给自个儿添了一杯祖母方才喝过的另一种酒。
这种粉嫩嫩的颜色,看着就很少女心了。
小少爷倒没这个兴趣,打消了一开始的顾虑后,就直接上了嘴。
一喝,又是另一种味道了。
而且同样很香。
另一边,许老板和杨老板,也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先喝的自然是青竹酒了。
这酒一出现就很受读书人的追捧,毕竟梅兰竹菊本就是文人们所爱,但凡和这些沾点儿边的,都会有一群追捧者的。
就像是粉丝们对偶像一样,周边产品自然要买起来。
除了这产品的名字,它的味道也很不错,酿造者据说这是家传的手艺,借了某种秘方,将酒酿造的十分出色,细细品尝就能从中品出竹叶的清香。
好的名号加上过硬的本事,这种青竹酒才一下子打响了名声。
若是哪群读书人聚会时没有几壶青竹酒,那都算是白费。
四季酒楼购入的这酒的确正宗,不是在外头低价弄的什么冒牌货,也没有私自掺水。
喝多了酒的许老板一尝便知道了。
青竹酒的味道依旧不错,两人就好奇起那掌柜自酿的米酒来。
他们这儿的米酒,和甜酒醪糟那种米酒可不一样,还是属于常喝的酒水类型。
只是,这种酒虽比青竹酒更加普遍,几乎每一家酒馆都少不了这个品种,可要酿制得好,却是很难。
如今最出名的,便是阿智之前同许老板说起过的那一家了。
就算是那家,酿造出来的米酒也有些浑浊,喝着初时还好,细品总少不得几分微微的酸涩,不如青竹酒那般名气大。
许老板拿过酒壶,给自己和杨老板都倒上。
这酒一入杯中,就让两人心里暗赞了一声。
和其他酒馆的米酒不同,今日这酒实在好看,几乎通体透彻澄净,只留淡淡的色泽,衬着那雪白的瓷杯。
酒倒进杯子里放置一会儿,也不见杯底有什么沉淀物,明显是十分干净纯粹的酒液。
味道不会浓烈到一出就周围皆可嗅到。
可到了近前,却能闻到那杯中物淡淡的酒气了,闻得人有几分熏熏然。
好酒的许老板都来不及跟杨老板客气,说过一声后,就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果然!
就如这外观一样,酒的口感实在是好。
那种润泽的滋味儿,不带一点儿酸味儿的纯酒香,哪怕入了嘴下了喉,再是细品,也不见瑕疵。
竟比如今最好的那一家酒馆的米酒都要出色不少!
许老板眼睛一亮,直接将杯子里剩下的一口就饮尽了。
和他有着同样动作的,当然就是对面的杨老板了。
两人本还打算就着酒闲谈几句,此时却被酒香给迷住了,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没有了说话的意思,只偶尔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中,来下一下酒水。
本身这酒壶就走的时候精致可爱的路线,当然不会像大海碗一样的容量。
叫他们这样高频率地倒来倒去,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倒是最先尝的青竹酒,还只一人喝了一杯。
米酒没了,青竹酒也行。
虽说少了点儿那种感觉,但这酒能出名,还是不差的。
两位又接着喝光了青竹酒。
然后……眼神就落在了另外两壶酒上。
两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酒可是给老夫人和小少爷点的,他们两个大男人,和老人孩子抢东西喝,好像是有点儿……不太妥当?
在他们俩喝酒的时候,小少爷这个一开始看酒如同看毒药的小家伙,就像是一只小耗子,不知不觉已经自斟自饮地喝了好几杯花果酒了,连同那看着稳重的小脸蛋儿,都变得红扑扑。
还要再倒,却被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的动作,连同那仿佛近在眼前的酒壶,也被那人一手抄了过去,不让他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