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苏木还在入定当中。 他感觉自己走入了一方玄妙之境,那玄妙之境似有山川湖海,也有有虫鱼鸟兽。 苏木想仔细辨认,却始终无法看清。 识海之中,疑有道音回荡:“远观其物,物亦无物,远观其形,形所无形……” 清升之气徐徐,缓缓被吸入苏木丹田之中。 “炼气如此之慢,还不如内门其他弟子。”
贺凌风将飞剑收回,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失望:“看来,并不是你!”
他看向入定中的苏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不是,那便杀了吧。”
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紧接着便是大量的混沌之力被吸入苏木体内。 “不好!”
苏木心中一颤,这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他刚才没有及时用天妖炼气之法炼化清升之气,导致刚才吸入的清升之气在体内失控,竟逐渐有暴走之势。 那道失控的真气在体内横冲竖撞,明堂宫内,本为水火既济之堂,此时红芒乍起后,又迅速消散,紧接着一股幽幽绿气腾起,泛滥这极阴之力。 明堂宫,乃神之君位,主人之吉凶祸福。其左有日,右有月,若是有红光高照,此神之吉象;若是有绿光弥漫,阴气环绕,此神之侮象也。 “不能让绿光大涨!”
苏木嘴角流出一道鲜血,他咬紧牙关,ren着体内即将爆裂的真气,观想红光。 红光渐弱,但在苏木的观想之下,缓缓稳住了式微的趋势,竟还有所涨幅。 “走火入魔之象?”
贺凌风捕捉到苏木身上的异象,他向上跃起以免被波及,随后踩在飞剑上冷眼注视着苏木的结局。 “此乃强行吸纳清升之气,后与妖修功法产生冲突所致。”
贺凌风失望的摇了摇头,肯定是没救了,“本听慕辰子说你是个天才,却不曾想如此不堪。”
他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身后传来异响。 苏木身上红绿微光交相辉映,一时间,水火不容。 红光渐渐稳固,苏木则ren着将要昏厥的身体,以丹田之力引导那股暴走的真气。 清升之气逐渐被更多的混沌之气稀释,而后吞噬殆尽,最终融入到了丹田之中。 “噗!”
苏木喷出一口老血,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他一阵后怕,方才若不是自己经脉经过玄武炼甲术的洗练,怕早已承受不起那些暴走真气。 “他,压下去了?是功法,还是运气?”
贺凌风御剑立在空中,眼中闪过不可思议,于是,对苏木好奇了起来。 苏木此时虚弱至极,他并没有留意到有其他人存在,于是趁着受伤运行《玄武炼甲术》。 磅礴的生机在他体内游走,恢复着受损的经络。 “这是什么功法?”
贺凌风瞪大双眼,他能感觉到苏木的体内生机勃勃,转瞬便恢复了正常的面色。 本认为苏木无用,想下手出掉苏木的贺凌风犹豫了。 他淡然飘落,如同神兵降临。 “你是谁?”
苏木摸出锁妖塔,偷偷藏在背后,眼前之人的神情并不讨喜。 “你是苏木?”
贺凌风直接忽略了苏木的问题,反而问向苏木。 “哦?原来是流云宗的人。”
苏木看到对方一身白衣,胸前也是绣着一个“云”字,只不过与慕辰子不同,此人的云下多了一只仙鹤。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苏木心中不安,他原本还以为至少还有几日,如此看来流云宗距离此地并不遥远。 “慕辰子,慕兄呢?”
“我在问你是不是苏木!”
贺凌风声如闷雷,随即散开修为,逼得苏木身形摇晃,几近趴在地上。 苏木拼尽全力,方才稳住身形。但他心中了然,来者不shan! 但苏木并无攻击之法,他只得将锁妖塔藏在袖中,伺机而动。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苏木体内玄武之息充沛,他看向空中的贺凌风,眼中杀意弥漫。 “找死!”
贺凌风眼中怒火中烧,宗门之内,何人敢如此待他。 眼前之人孤傲至极,又目中无人,苏木心中极为不快,不打算做任何让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贺凌风祭起一柄飞剑,银光一闪,直奔苏木要害。 苏木见那飞剑散发恐怖的灵力,不敢正面抵挡,身形虚晃,却没有完全躲闪开来。 飞剑贴着苏木的鼻尖划过,几点火花闪过,在苏木的鼻尖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这一击,双方均是在试探。 贺凌风眉头微挑:“竟然能接住我三层的功力,你身上的秘密,真不少!”
苏木冷笑回应,心中确实凌然,如果这只是三层的功力,那么眼前之人仅凭一把飞剑便可以杀了自己。 “我倒要看看,你还藏有什么秘密!”
贺凌风长身而立,衣襟飘飘,他身形未动,身后却又多浮出两柄飞剑。 两柄飞剑破空袭来,苏木纵身一跃,却感觉小腿传来剧痛。 一柄飞剑擦着小腿而过,将皮肉撕裂开来。皮肉裂开的瞬间,苏木体内残余的玄武之息飞速补上,仅仅一瞬之间,便恢复如初。 苏木滚落一旁,他知道,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 而贺凌风则面色淡然,毫不费力:“这一击,只用了不到五层。”
“没法打!”
苏木知道实力悬殊,却始终没有散开修为,他还在等待,若是有机会,定当让锁妖塔将他吸成人干。 “该结束了!”
随着贺凌风冷冰的话语,一股极其强大灵压弥散开来。 苏木浑身肌肉紧绷,那日在山神庙生死之间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但他知道,运气不可能每次都站在自己这方。 在实力面前,运气也有可能无法逆转结局。 “缚!”
贺凌风单手掐诀,口中轻念咒语,只见虚空中金光闪过。 苏木心道不好,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要被凝结成块。 就在一股极具灵活的气流爬向自己双腿时候,苏木使出全身力气向后一跳,在他原来跃起的地方便有数条金色的绳索出现。 那些绳索不知道是用何种材料编制而成,犹如灵动的金蛇,转眼再次扑向苏木。 有了第一次教训,苏木心中有所提防。 他散开灵力,一旦觉察到那金蛇的动作,苏木马上高高跃起。 贺凌风见此,立刻分出一念,操作几柄飞剑径直向苏木斩去。 金蛇扑空,飞剑补位,而后再将苏木逼向预设的方向。 苏木不敢迎接飞剑,他能感觉到这飞剑上的灵力要比刚才犀利了太多,甚至当自己碰触到飞剑散发的灵力时,都如同被割开一般疼痛。 这是碾压,苏木一边躲避,一边看向贺凌风的方向。 突然,一柄飞剑向苏木前胸袭来,苏木并没有躲开,而是散开修为,将《天妖要诀》以及《玄武炼甲术》发挥到了极致。 “铮!”
飞剑割开苏木胸前的衣襟,火光四溅,而苏木则飞身一跃,暴发全身力量朝贺凌风而去。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苏木一拳砸向贺凌风面门,而另外一只手则深处锁妖塔,刺向贺凌风的后背。 “铮铮!”
空中传来不断的碰撞之声,苏木料到对方擅长远程法术,所以以伤换进。 “一旦缠上他,他的飞剑定没有办法发挥全效。”
苏木身上的血光随飞剑飘落,而贺凌风则一脸平静,若无其事的在半空中虚晃。 “不对!”
苏木越打越心惊,眼前的人压根就没有用心在攻击,似乎是在陪自己戏耍。 “这就是境界的差距么?”
不管苏木如何用力,他都无法打中贺凌风一拳。 再苏木一拳挥过后,贺凌风只是简单的抬腿一脚,便将苏木踹出几丈远。 这一脚,看似没有任何的力气,而苏木已经倒在地上,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裂。 苏木挣扎着起身,抬头便见,那三柄飞剑散发着凌厉的剑气,剑指脖子,而那条金蛇则顺势将苏木五花大绑起来。 “还算有点力气。”
贺凌风踏空而来,他的脚尖始终没有落在地面上。 “如此看来,你便是那苏木了。”
苏木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历,也不知道对方所图为何,他现在心中憋屈,但无奈技不如人。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嗯!算是有些天赋。可堪一用。”
贺凌风轻哼一声,“比那永生门的妖修强了些。”
“你说什么?”
苏木感觉脑海中嗡嗡作响,心中变得极其不安。 “我说什么?你难道听不见?”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苏木心中一沉,他可能已经猜到了结局,但心中仍存些许的侥幸。 他不敢想,也不敢相信。 “哼,一个妖修的宗门,杀了也就杀了。”
贺凌风言语间轻描淡写,似乎是走路踩死了蚂蚁一般,“而你,患失些什么?”
苏木僵在了原地,刹那间,他想到了很多,很多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 即使修行之路漫漫,又艰难险阻,而他们却从未因此懈怠过。 那些人转瞬即逝,而藏经阁也在白衣中灰飞烟灭。 “他们只是想活着,有什么错?”
苏木心中传来阵阵悲鸣,但又能如何? 那个茶寮后的永生门,可能已经化为尘埃了。 “有什么错?这个宗门活着,死得人会更多。”
贺凌风说着,随手扔给苏木一块玉简,眼中带着嫌弃,冷声道:“我只给你两条路。跟我会流云宗,要么,我送你去见永生门长老。”
苏木死死咬住牙冠,尽力不让自己眼泪流出:“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否则,该死的就是你!”
贺凌风没有理会,而是单手一挥,原本困在苏木身上的金蛇便瞬间松了下来。 那些飞剑,也化作一道道银光,消失在贺凌风背后。 “看完玉简,再做决定。”
贺凌风背过身去,抬头望天,丝毫不担心苏木会偷袭自己。 苏木默默以玄武之息治疗了自己的内伤,而后捡起玉简,将一道真气探了进去。 “永生门,传讯密令?”
“今日,有新弟子入门2人,均修习《天眼神通》,当日暴毙1人,失明1人。均因真气在泥丸宫中溃散。已做注疏:不可先气行泥丸宫。”
“今日,《天眼神通》第一式小成,耗费弟子5人,2人暴毙,2人失明,1人小成。小成之人却有瑕疵,功法待shan。”
“今日,《天眼神通》第一式大成,我等欣慰,急需新弟子尝试第二式……” 苏木瞪大了眼睛,这只是一门功法的记录,而这块玉简中有成千上万条关于功法的记载。 苏木想到了那日,他在藏经阁中曾经翻阅过的功法注疏: “吾近日修习神功偶有所感,觉得如果引丹田之气强走泥丸宫而后再三,便可冲开泥丸宫,习得天目秘法,隐隐约约可见不可描述之物。”
然而其下一条便是:“此不可行,有前辈强行之,已暴毙。”
…… “这便是真正的永生门?”
“这便是弟子走火入魔的真相?”
“永生门在拿众弟子的性命来探索妖法?”
苏木只感觉天旋地转,他突然将所有的线索连接在一起,而这些线索在他的脑中形成了一个闭环。 前因后果,事实真相,此刻,水落石出。 他想到了那日石长老打量自己时的异样目光,他想到了洛霄等弟子前来救援的清醒。 “众多弟子,明知会有走火入魔的可能,还勤加修行。”
贺凌风看着苏木不断变化的神情,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如此,你是否还觉得,永生门活着没错?”
苏木没有回答,他呆在原地,一时间难以接受。 “难道所有人都罪该万死?”
苏木抬头看向贺凌风,眼中充满血丝。 “探究新的法门,死,只是时间问题。”
贺凌风背负这双手,神色郑重,“你所熟知的石长老,前几日生吞了三个弟子的修为,其中一人重伤。”
“有些弟子交流功法之后,故意停滞不前,等待他人验证。”
贺凌风还要继续说时,被苏木伸手打断:“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很简单,杀了长老,翻一翻遗物自然便知。”
贺凌风一拍储物袋,储物袋中又飞出几十块传讯玉简。 那些玉简堆在苏木前方,像是一块坟墓,那墓碑上没有别的字,只写着“吃人”。 “现在,我便问你。”
贺凌风又祭起飞剑及金蛇,他散开一身修为剑指苏木:“跟我回流云宗,还是去长生门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