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吃饭是会饿死的。”
小丫头虽然有些怯懦却还是强撑着镇定将食物推进给了困在笼子里的䖺䗤。䖺䗤并不想理会这个小丫头,要不是这些巫族清楚困住我的方法,而自己要出去必须使出更强大法术才能挣脱,那这个样子是会叫泰皇发现自己的,就必然会连累了主子和暴露此行的目的。䖺䗤越想越是来气,不是因为这些他怕是早就逃出去了至于在这里受这拙劣的法术为难自己。可小丫头却不知道䖺䗤的诸多想法,她盯着紧贴着他笼子外熊熊燃烧的火焰圈,又看看自己脚下成片的水汪,并不明白为什么火圆在里头,外面再加个水汪就可以困住他。她只是觉得,他这个样子,虽然火烧不到他但他看上去却真的有些可怜。---“你说的这个样子。”
筱筱想了想,“可以想到,但确实奇怪,这个样子,就可以困住䖺䗤?”
“䖺䗤的原身是什么?”
阿骁问她。“考我?”
筱筱反问,不过一想,“若是我古书上知道的那个,那是…栖息于水中,身形如蛇,全身呈黄色,会发光飞行,带来旱灾。”
筱筱懂了,“所以他是需要水压制些什么的,需要很多很多的水?而...讨厌干燥,讨厌火热但又不会被烧死?那种干烧在身的感觉却能叫他难受到无处施展法术,除非有水来缓解。”
筱筱看着阿骁的样子知道自己猜的很对,“那…那丫头瞧见的水汪必定是施过法术的,不仅不能缓解䖺䗤的现状,反而还会令笼火不灭。”
阿骁点点头,“后来䖺䗤告诉我们这些情景时我也曾问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时碧海大致也是这样跟我说的。”
筱筱一听很是的得意自己知道的多,但接下去的话...筱筱想到什么急切的问阿骁,“小姑娘不会放了他吧?”
“没有。”
阿骁摇摇头,“我继续跟你说…”---小丫头又推了推肉,肉被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可䖺䗤连眼皮都不翻一下。小丫头越看越可惜,有些急切的劝他,“肉很好吃的!我们部落的好地方都叫伽瓦部落抢走了,十巫说要不是因为你的出现这次我们怕是都要被灭族,所以我们才得困着你。你不知道我们这里别说吃肉了,部落的百姓连野菜都无处去挖的。”
“哼!拿着浸入法术的肉骗我吃,做梦!”
“哪里有法术了?”
小丫头看着那些肉,“就是肉烧得是有些焦了,可焦点儿好吃的。”
䖺䗤看着这个丫头,忽然想到一计,“好啊~你吃我就吃。”
他把肉扔出去,扔到了小丫头面前。香喷喷的鹿肉掉进了水汪里,小丫头赶紧捞起来,肉还很烫。“真香…”小丫头感叹,她对着䖺䗤甜甜一笑,“我就咬一口,不多吃你的。”
她说罢就真的只咬了一口,是一大口。“诶!”
小丫头大快朵颐的噘着,嘴里还念叨着,“真香,真的好香。”
䖺䗤在笼子里都愣了。他本想叫住她的,叫她别吃。这丫头大概不是那会法术的十巫根本看不出来这肉被施了法术在上面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想,她就这么饿?就这么想吃那肉?那肉都焦了。丫头虽然有些恋恋不舍那肉却很守信的只咬了一口然后对䖺䗤道,“你等下,我扔给你。”
“你怕是扔不过来了。”
䖺䗤淡淡的回她“啊?”
丫头刚觉得奇怪,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疼痛难耐。“啊……”她大叫,掉了手里的肉,摔在水汪里昏了过去。坏了,䖺䗤心想,那水汪也漫过了脚踝的,这样倒在哪里,水会进去她鼻子会把她呛死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还是我聪明!”
䖺䗤加大手里的法力,虽然有伤,虽然真的有些难受,他还是浅浅施法毁了笼子的一根柱子。断了,他便不再施法了,“这点动静惊扰不了泰皇的眼睛但那些人肯定要来了。”
果不其然,十巫很快就跑了下来。看见断的柱子和倒在水汪里的小丫头,他们赶紧叫人把她带了出去,又一起施法将牢笼加固。“真是无趣。”
䖺䗤念叨着,任由他们加固牢笼,自己转过头去睡了。---“噗,嗯呵。”
筱筱真的没忍住。“我那时可没像你这样笑。”
筱筱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笑意,转头对阿骁说,“这就是神仙跟你玩闹就玩闹了不肯跟你玩闹你什么都不是。他那样子,明明很厉害还要跟你装。我不否认他受了伤,可那些伤怕也并不打紧。我只是一想当时那些场景就觉得,好笑…”可阿骁不仅没笑,反而有些许哀戚含在眉宇之间,筱筱有些疑惑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阿骁不去看筱筱而望向了水汪,“䖺䗤自己,是笑着说给我们听得,那时候,他怀里睡着小奴苏。”
奴苏?……“自打有了第一次总要有第二次的。十巫解了那小丫头中的法术,她也因此病了好几日。再加上之前呛水差点儿没命,部落首领不许她再鲁莽行事,原本并不避着她讨论怎么困住䖺䗤的事情也变成了背着她。可小丫头却还是没忍住,不是因为她真的鲁莽,而是因为部族的族民。”
“什么意思?”
“骐达部落没有伽瓦部落一样肥沃的土地,好不容易有那片带水的好地儿也在与伽瓦的征战中失去了。土地贫瘠,族中还有着只男子会得的疾病,是那种让人瘦弱不能强壮的病。不能强壮就没法成为一个好战士,甚至连帮着家里干些农活都是难事。她的伯伯是个会把自己碗里的肉让给弱儿和妇人吃的好首领是她父亲看做是天的兄长,作为部落的首领自然不能让自己的部落族人受到侵犯,自然要好好守护自己的部落。”
说到这里阿骁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所以,她伯伯的长子找来了十巫。十巫所来,是需要献祭才能帮他们的。那位部落首领的儿子下任的部落首领拍拍幼弟的肩膀,对他说,叫他快快长大做个撑起部落的继承人。他还叮嘱这个小丫头,替他照顾父亲和幼弟。而他自己主动向父亲请缨去做了十巫的献祭礼,作为首领他没有自私的回护自己的儿子,虽然很心痛他还是认真的同意了儿子以自己的命作为献祭这事,也令十巫,真心辅佐这个部族。”
筱筱明白点什么了,“所以这个小丫头也想做些自己可以做的,她甚至可以像自己的堂兄长那样成为献祭礼。那这样,她确实不会怕䖺䗤了,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阿骁点点头认同她。“小丫头又拿了肉给䖺䗤,但是䖺䗤还是不吃。”
---“你就是不相信,焦肉也好吃。”
小丫头拉回来肉,自己又啃了。“你!”
䖺䗤惊呼,可那丫头却笑了,“真的很香,今天,叫我坐下嚼。”
“小丫头又痛昏过去。䖺䗤故技重施,小丫头被带走,十巫加固牢笼。”
“第三次,又是如此。”
“部落首领没办法,把她给关起来了,叫人看着她。可看着了她一段时间,见她没什么动静,便松了看守。她就又去了,又吃了肉,又痛昏过去。䖺䗤还是那样做,十巫也还是那样做,丫头被带回去救回来。可一遍又一遍,她不过一个凡人,受的伤害还是大的。身子虚弱到真的也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了。”
筱筱语塞,真不知是该说她执着还是愚蠢。“可小丫头,还没有死心…”“这日,巫真煮了要送去给小丫头。小丫头不知道的是,这是巫**动要求给她医治身子的,因为巫真看出了一些事,想叫她去做。”
“药喝了,也要三日才能好。”
“我最近的身子不好,惹得伯伯生了好大的气。”
“若你身子还不好,甚至会死,你可乐意的?”
“我什么事都还没做,怎么能死。”
小丫头有些急切,“求巫真姐姐,帮我好好治一治,将来我还可以像爹爹一样去战场上征战也是好的。”
“战场上是生死,你不怕。”
“不怕。”
“那战场下的生死,你也不当怕。”
巫真这话,叫床上的小丫头不再任意接话了。“巫真姐姐来找我,是不是,有话与我说的?”
“你总共试了了几次了?”
“什么试了几次?…”她一愣,想到…“四次了。”
“那第五次,敢不敢一试?”
“怎么试?”
“一样去试。去赌一局。我们不来救你,看他会不会救你。”
“巫真姐姐…”“我们困不住他。是他自己不肯走的。他不走,说明他有顾忌。顾忌是什么,我们尚且不知,但也许可以试不试别的。”
“我又不会是他的顾忌。若不是顾忌…那姐姐说的别的,是什么?”
巫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良知,也许是善心,也许是不忍,也许是习惯,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好玩儿…可是我想赌。”
小丫头笑了,巫真也笑了,“我不想吃鹿肉了。我觉得烤焦的羊更香。”
“好~那你拿个羊腿进去好了。”
小丫头点点头,巫真偷偷把她放了进去,这次,她带了一只施了大法术的羊腿。筱筱也终于笑不出来。她眼睛也望向远处的那个水沦,问阿骁,“这个小丫头,叫什么?”
“䖺䗤说,她叫洛桑白玛,说是善良的莲花的意思。”
“我又来了。”
“第五次了,你真是不嫌烦。”
“你都不嫌我烦,我为什么嫌你烦?”
她提起手上的羊腿,“你看,今天是只羊腿。我跟巫真姐姐说羊腿焦了比鹿肉好吃。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羊比鹿要肥,今天扔给你羊腿。”
羊腿扔过去了,小丫头笑了。䖺䗤不知道为什么,多日没看见她,今日一见却觉得她很是好看。他心头忽觉空落落的,不知为何的他忙低头看看那扔进来的羊腿。可看见羊腿,刚刚的感觉全然消散。今日这羊腿的法术和往日不一样,可是却比往日更加厉害了。他冷哼一声,别开头,再不去理会这只羊腿。“你不吃吗?要焦掉了。”
“你不是说羊腿肥焦了比鹿肉好吃,那你自己吃啊。”
“肉是真的好吃的。我也真的喜欢吃羊肉。”
䖺䗤觉得有些听不懂她这话,她明明说的十分清楚明白。“那你不吃,我吃,就吃你一口。”
这一次䖺䗤并没有将肉扔给她,可她却拿着铁钩扔出去勾住肉像钓鱼一样的把羊腿拉了回来。她拿回来肉,盯着䖺䗤。她在笑,咧开嘴灿烂的大笑。她很大口的撕咬了一块带着肥肉的肉,“别吃!”
她听见了䖺䗤的呼喊可她却还是津津有味的咬着,只是不知为何那小丫头眼里却含了泪。䖺䗤着急的道,“你…你去坐下。”
洛桑白玛却憋憋嘴回道,“我不想烦你了。我也不想坐下了。”
她越来越嚼不动那肉了,没有了之前的疼痛感,但巫真的话却在她耳畔,“这个法术很强,你不会有什么太多的感觉,但是你倒下去的那一刻,我也不能保证十巫有办法救你。可我却能保证,我们困不住的那一个,可以救你。”
咚的一声。小丫头落地,昏死了过去。羊腿脱手扔出去,留在水汪和火笼之间,“丫头,丫头!”
任凭䖺䗤怎么喊她,她也没醒。一根龙柱子断了,可等了许久,也没有人来救她。䖺䗤越来越焦躁,那种急迫感是他从未有过的。他甚至在喊有没有人了,可却没有丁点儿动静。不知为何,䖺䗤不满足于一根笼柱子。噼里啪啦,咵嚓,笼子碎做一地。地牢外,巫真一人守着九巫和部落的首领与他们对峙不肯叫他们下来地牢。此刻,天地却忽然骤变颜色,巫咸看着天空,丝丝惊恐燃在心头。“他破了笼子。可…”巫咸犹疑。“可他没有出来,也没有来杀我们。他还在地牢,因为地牢里,还有白玛。”
巫真很认真的回答她。“为什么?”
骐达部落的首领洛桑多吉问道。“因为我和白玛在与他对赌,我觉得,我们赌赢了。”
“哎…”筱筱有些无奈,“她们就这么骗了一个神~骗了这个神爱上了这个小丫头。”
“也不算骗他。”
阿骁回她。“怎么说?”
筱筱还问。“这不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而是…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一行写入相思传。”
“你我在此说他人的相思传?也对,是他人的相思传。只是,你言语的模样,皆看是…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阿骁看了眼筱筱并不想与她对诗,他接着道这之后事,“那日,没人肯救她,䖺䗤也不是不知道他们在逼他救她,可只要动手怕是泰皇就得知道了。那他,就在等于告诉他神他䖺䗤在其他大神官的地界做了僭越之事。这事情,只有三个选择。第一,不救人,看着她死。第二,救人,救了就回澜沧海,等着泰皇上门,让碧海来受僭越之罪的反噬。第三,救人,不回澜沧海,成为和碧蓝一样的坠神。”
“碧海会护着他吗?”
“想想你我之间的情分,一个出事,另一个会不会护着?”
“所以选二,䖺䗤不肯,不是不敢,是不能。那一和三,他选了…他不会真的选了三吧。”
“我刚刚的诗白念了?你刚刚的诗白念了?那姑娘可是来了五次诶。”
“哎…我不懂。要是我,我估计不会救她了。”
“可是䖺䗤不是你。”
“不不不。哪怕就碧海受点罪,也不至于…他就是想选第三,这只不过是个借口。所以你们,所以碧海才说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䖺䗤。”
“是。䖺䗤其实也不懂,不懂他喜欢上了这个姑娘。他救了这个姑娘,抱着她出了地牢。问那些人姑娘住哪,日日守着姑娘,还叫十巫去准备姑娘喜欢的烤羊肉。”
准备烤羊肉?这姑娘就是好了也要先吃些清淡的东西才好吧,不过倒是准备她喜欢吃的也没错,可...阿骁说这话的语气,阿骁的样子...等等!“带法术的,烤羊肉?”
筱筱张大了嘴巴,“我觉得我下巴要惊掉了。”
筱筱止不住的摇头,“好好一个神兽,竟然做到这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