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叶春妮脸上是掩不住的厌恶,“有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骗人。”
陆少臻刚张开的嘴巴默默闭上,安静了两秒,“咳,媳妇儿,如果是有苦衷的呢?不可以理解一下吗?”
他试探性地观察她的脸色。“呵,苦衷?”
叶春妮冷冷一笑:“骗人就是骗人,还非要赖到苦衷?还非要对方大量去理解?只有被骗的人才有资格决定自己要不要原谅。我心胸狭窄,我不理解不原谅。”
好笑。被骗了还想要受害者大度去原谅,说谎的人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多大的脸。她狐疑地望向他:“你无端端的净和我扯这些话干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
陆少臻沉默几秒,倏然换上一种我也不知道的表情,“媳妇儿,我是想帮你的忙,把手表卖出去,莫名其妙地张口把话说出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有个预感,如果现在坦白,会死得很惨的。叶春妮蹙了蹙眉。不过,她很快也释然了。“看来你虽然失忆了,但是一些习惯不会变。”
叶春妮松开拧耳朵的手,改成拍了拍他的脑袋,嗓音不大,但嫌弃的语气:“和你相处了几个月,我都差点忘了你失忆前是多可恶的。”
冷酷得很。而且从他今天下意识的反应来看……难不成他也是做生意的?才会懂得怎么推销产品?叶春妮狐疑地打量他,这货一身伤的倒在竹林里,难不成他是捞走私那行饭的?陆少臻撇开视线,他失忆前……不就是在竹林里瞪了她,还抓了她的手腕吗?看来这小女人还真的是心胸狭窄,很记仇的。“你还是别恢复记忆了。”
忙碌了一天,叶春妮累坏了,在汽车时不时的颠簸中,脑袋慢慢歪向他的肩膀,嘟哝着:“还是现在的你比较可爱。”
陆少臻哭笑不得地低眸看她,声音贴在她耳边:“媳妇儿,那可不行。”
一直装失忆,他什么时候才能向她提亲?可惜叶春妮早已沉睡过去,没有听到他的话。陆少臻的视线停留在她嫣红的唇瓣上。渐渐地,他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冲动,有股原始的、庞大的力量在推动他,他心脏剧烈地跳动,口干舌燥,嘴巴慢慢地靠近她的……“师傅。”
突然,车里有人高喊一声,“前面有下,麻烦停车。”
陆少臻迷失的理智猛地回来,此时此刻,他的薄唇和她仅剩下两个手指头的距离,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呼吸的香甜气息。不能这样做。陆少臻用尽所有的理智,硬生生地拉开距离。他气息有几分的紊乱,小腹处的热流一阵的横冲直撞,没想到叶春妮对他的影响力这么巨大,竟然让向来自控能力极强的他失去理智,差点在人前失态。陆少臻缓缓吸气、吐气,调整自己的气息。最后,他修长的手指只敢轻轻地落在她的唇瓣上。陆少臻心底那股冲动再次强烈起来,轻柔地抚摸着叶春妮柔软的唇瓣,他极力忍耐住,“媳妇儿,即使你会生气,我也要和你坦白。”
为了能光明正大地拥有她。--第二天周五,还剩下四块手表和两台收音机,叶春妮一合计,干脆拿到县城试试摆摊。县城的人消费能力比不上市里,但多少也会有几个人能买得起的。叶春妮把摊子摆在市府招待所不远处的一条步行街上,邻近砖机厂和橡胶厂的交叉路口,有不少的工厂职工下班都会从这边经过。“卖手表!卖收音机!天鸿工厂出品,来货路正,好看实惠!只剩下最后四块手表,手快有、手慢没了的!”
叶春妮一点也不害臊,扬起清脆的嗓音开始叫卖。很快有人好奇地凑过来问:“同志,手表怎么卖?”
“女式的手表108元一块,男式的118元一块,”叶春妮脆生生地答道:“全部都是正品,你看我自己也戴。”
“这么贵?能不能便宜一点?”
“大姐,价格已经是很实惠了的,你拿去和商场的比,也没我这里便宜。”
她能说会道,再加上笑脸迎人,态度极好,一上午的光景已经把手表和收音机卖完。两天时间,她把从何陈舟手里批发过来的手表和收音机卖光,回到手一千七百三十元,除开一千的本钱,净赚了710块!比每天辛辛苦苦的抓蚯蚓、挖竹笋还要赚钱!果然挑选卖电子产品是对的!在八十年代末期,电子产品逐渐在市场上兴起来,人们只要手头有点钱的,都会想追上潮流,舍得花钱给自己添置新东西。而她现在正进入一个崭新的、拥有巨大商机的市场!叶春妮正喜滋滋地收摊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同志,你那手表还有吗?”
叶春妮回头答道,“不好意思已经卖完了,要过几天才有货。”
她话音刚落,突然对面的来人叫了一声:“叶春妮怎么是你?”
认识的?叶春妮定睛一看,一个有些面熟的中年女人站在她面前,吃惊地指着她。她想了想,这个中年女人是有点眼熟,可一时间忘了是哪位。“程铭不是说你是什么知识分子,给不少学生辅导功课的吗?叶春妮你还是个小贩?”
听中年女人提起程铭,叶春妮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不是上次在孙国强家门前见过,程铭的妈吗?她上次根本没留意这位的长相,只是匆匆一瞥,难怪认不出来。可程铭的妈为什么要用一副批判的眼神盯着她?还有点咬牙切齿状。叶春妮有点奇怪,她好像没做过什么事吧?“姜主任,你和这位同志认识的?”
带姜兰过来的一位大姐说道:“真巧啊,我的手表就是跟她买的。你说很好看,也想买一块送人,找她对了!”
姜兰没好气地瞪着叶春妮,说出一句让人目瞪口呆的话:“你在干小贩这么下贱的活?你怎么对得起我家程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