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妮手里的棍子才刚举起来对准张蓉的脸,后者破口大骂叶春妮,还鬼吼鬼叫地嚎起来,“打人啊!救命啊!”
张蓉在人前维持了十来年的老好人形象在这一刻瞬间崩塌。连捂着嘴的黄花妹也有点不可思议地瞪着张蓉:二嫂说话的嘴巴也会这样不干净?!叶春妮微勾唇角,棍子划过空气,带起凌厉的风声。这一棍子下去,张蓉的脸都会被打烂。她顾不了那么多,只要一想起身体瘦弱的妈妈被这俩恶婆娘联手欺负的画面,愤怒的火焰在她胸腔中啪啦燃烧,不把这俩婆娘揍得满地找牙都发泄不出来!叶春妮说过,对她好的人,她都会加倍偿还,从她穿来八十年代的第一天开始,梁丽英真心实意对她,让前身是孤儿的她知道了有母亲在身边疼爱是什么滋味的。她也暗暗下定决心,只要自己在的一天,就绝不会让梁丽英受委屈。结果呢?她是猜到叶家人会上门找麻烦的,但因为自己的疏忽,没有先想好办法保护妈妈,才导致今天的事情发生。叶春妮越想越生气,此刻只凭着本能发泄,双手用力地捏住木柴,挥打下去的力道迅猛。“啊!!”
张蓉下意识地抱头蹲下来,全身瑟瑟发抖,过度的恐惧还让她控制不住下腹部,有股热流即将要流出来。“媳妇儿!”
千钧一发之际,竹林及时赶过来,从后面紧紧抱住叶春妮的手,“不要打架,我怕。”
叶春妮挥打下去的棍子离张蓉仅仅剩下五厘米的距离。她回头望进竹林的黑眸里。然后在他明亮清澈的眼神里,看到自己因为怒火而冷漠无情的脸,配上这张17岁的稚嫩面容,她此刻根本不是什么小村姑,而是那种没有了理智的疯狂女人。叶春妮微微一怔,失控的理智慢慢地回笼。她这才看清楚,原来一个人发起怒来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春妮…”叶春妮循声望过去。梁丽英听到声音也从外头跌跌撞撞地冲回了屋,此刻双手扶着门板,一脸凄苦地看着她,缓慢摇头。“媳妇儿,”竹林的大手轻缓柔慢地抚过她的背,安抚她的怒火,“你不要生气,我们不要为了这种婆娘生气。”
是啊。叶春妮如梦初醒,她这一棍子打下去是爽了,是能狠狠教训张蓉发泄心里怒火了,可是之后的事呢?无论什么年代,伤人都是犯罪,更别说现在还是严打期间,她要是打伤了人,不但要被抓进去,妈妈在村里更是没法抬起头做人,会被人在背后戳着嘲笑一辈子的。还有她来到这个年代,可不是为了对付一两个目不识丁的婆娘,她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去完成。叶春妮手里的木棍缓慢放下来,眼神已经恢复正常,冷扫张蓉和黄花妹一眼,“滚出去。”
张蓉连滚带爬地来到黄花妹身边,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叶春妮,”张蓉的双脚还在抖索,可一看到竹林的手亲密地拍叶春妮的背,她瞬间像抓到猫腻一样吼起来,“你私藏野男人!你不要脸,还丢了我们叶家人的脸!”
竹林回张蓉一个鬼脸,看得那两人心里一突:怎么牛高马大的一个男人会做出这种鬼脸?“叶家人的脸?”
叶春妮冷笑,“你们还有脸皮可言的?一家子人跑来欺负一个瘦弱的大嫂,传了出去也不知道别人是笑话我还是笑话你们。”
黄花妹还捂着嘴,呜哇呜哇的也不知道在骂什么。“你是承认自己私藏野男人了!”
张蓉不敢再和叶春妮周旋下去,以前不知道,但这一刻张蓉确确切切地清楚了一件事——这个小破鞋疯癫起来真不能惹的。她牢牢抓住叶春妮找了野男人的籍口,“叶家容不下你,村里也容不下你,你和你妈被赶出去了!”
想起叶春妮刚刚对她的不敬,张蓉吊起嗓子眼尖声叫道,“你们现在马上搬走!多待一分钟也不行!”
“你说赶就赶?”
叶春妮看傻子一样看她,“塘背村是你家开的?还是你是村长?有权利赶人?即使你是村长,也未见得有权利随便赶走村民。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而不是以前的老封建社会,你这个文盲懂什么叫社会主义吗?不懂是吧,要不要我手把手的教你念一遍?”
她故意一边说一边掂量手里的棍子,吓得张蓉脸色全白,飞快躲进黄花妹身后。“她没权利赶人。”
倏然,屋外响起一把高吭刺耳的声音,“我们总有权利把你俩个不要脸的东西赶出去吧!”
众人转头望出去。--叶家老太太带着好几个人正往屋里走来,而她扯高气扬的走在最前面,经过梁丽英身边时,斜眼扭嘴地狠狠骂了声扫把精!梁丽英整个人几乎都要缩进门板里面了,常年被虐待的条件反射,让她一见到叶老太太就打心底里恐惧。叶春妮一个箭步上去,将妈妈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这边还没说话,那边叶老太太已是指着那两个不中用的媳妇骂起来:“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东西!两个扫把星也赶不走,还弄得自己像个疯婆子一样!”
黄花妹一脸的血,捂着嘴巴哇哇哭起来,“妈,那小、小破鞋把我牙齿都踢没了!”
说完移开手,露出没有了门牙的嘴,愤恨得直跺脚,“妈,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黄花妹没了门牙,说话都是漏风的,听得叶老太太直皱眉头。“还有你!”
叶老太太没好气地啐了张蓉一口,“你也这么不中用!”
不但脸青鼻肿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尿骚味。不但叶老太太闻到了,其他人也闻到了,有人望向张蓉的裤裆子,哧哧地偷笑起来。张蓉恨不得一头钻进地缝里,对叶春妮的恨意更厉害。“春妮,怎么办啊?”
梁丽英忐忑不安,哭意紧紧地压在喉咙里,“我们真的要被赶出村子了!”
叶春妮安慰她,“妈,不用怕那老婆子,她就是嘴巴臭,翻不起什么风浪的。”
“春妮,你忘了吗?”
梁丽英悄悄指向站在叶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人,“我们要怕的人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