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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9 章 第 89 章(1 / 1)

第八十九章

安定的雪比虓山晚了几天,夹着雨水连着下不停,冷雪飘飘,淫雨霏霏,又寒又湿。

烛光摇曳,一室昏黄。

萧七娘单膝跪立于冯素贞床前,遵循着她的指示,捏着银针刺进她下肢的主要大穴。

手上或轻或重地捻动着针体,她小心翼翼发问,“这里有感觉吗?”

“没有。”

这句话,冯素贞重复了许多遍,她对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一清二楚,只是仍旧不甘心,怀抱一线希望。

七娘将银针拔-出-来,又依着冯素贞要求,掀开她背上的衣裳,只一瞥就令她倒吸一口冷气。那些放过血的穴位还未恢复,青紫色渐渐晕开来,此时已连成了片。

“有些穴位,不能再扎了。”

只那么看着遍布她肩背的施针痕迹,七娘便心里发软下不去手。

以前做匪盗时,就是见到遍野的尸体,她也未见得会有所动容,此刻却向一旁挪开目光,手指轻轻拈起衣角,将她的腰背盖上了。

正如她自己所察觉的,在冯素贞身边久了,是连心都变软了。

冯素贞在枕上微微点头,言语间并无情感波澜,“辛苦你,我大概知道失去知觉的范围了。”她努力将自己的精神抽离出来,甚至站在医者的角度观察自己。

七娘起身收好针,“一点都不辛苦……”只是有些难过。无法排解,便淤积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冯素贞作女儿时一向仪态万方,扮作男儿时,更是风姿翩翩,仪表何时如此颓唐过,此时她正在与散乱了的发髻作斗争,可手上的力道总掌握不好,发带扯了两下仍是纹丝不动。

七娘回首见她这般模样,轻轻一哂,为冯素贞盖好锦被,揽过着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地将她置于自己膝上。

七娘解开她的发髻,将她松散鬓发梳到耳后,冯素贞枕着她的膝,那些逃逸了的长发汇合了其他,柔顺的从她膝上垂落于地。

此时的冯素贞,终于褪去层层伪装,展露出属于女子娇弱的一面来。

萧七娘心道,如此亲密的事,同画眉一般,该是闻公子做更合适些。

“先生为何将闻公子赶走,恐怕他今夜不会安枕。”

“有些事,哪怕只是看着,都会伤了她的心。”冯素贞让七娘做的第一件事,便无论如何不会交给天香。

七娘手上一顿,心里凉了几分,问道,“所以,先生是觉得,我不会伤心,还是说,先生并不会在意我伤心?”

“七娘,你和她不一样。”

冯素贞明白自己对天香的意义,旁人若为她痛一分,天香则会为她痛十分,自己昏迷时管不到她,醒过来便要为她着想,即便会违背她的意愿。

“而且,公子太累了,理应逼着她歇一歇。”八壹中文網

闻臭从虓山忠义堂的梁上一跃而下时,萧七娘便有些理解为何冯素贞对他有所偏爱,再邋遢的装扮也掩盖不住骄阳的光芒,连对手都会为他倾心喝彩。

可刚才,他那本不高大的薄削身形仿佛又缩小了一圈,憔悴无助的模样令她都泛起些微恻隐之心,默默“押”着他回到房间后,便顺手给他安排了洗澡的热水。

夫妻与师徒当然不同,可萧七娘觉得自己可以对闻公子感同身受。

“对先生的关心,我和他总归是一样的。”

冯素贞记得雪中的剑舞和她的挺身相护,若是那白面小生一时没收住手,她的手臂恐怕难保。

“我知道,难为你了。”难为她与自己同一立场,难为她没能得到最温和的结果。

冯素贞承诺过的,可还是食言了。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悲观的,可她还是做出了承诺。

结局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不,应是比她所预料的更为惨烈。

“很抱歉。”

萧七娘一怔,“先生为何道歉?”

“为虓山上逝去的生命。”

除了匪兵,山上还有妇孺,这一次,失去亲人的悲痛将笼罩虓山的雪峰和松林,冯素贞总有一天不得不面对,而她又该如何化解那些刻骨的仇恨。

“先生何须为此自责,一场意外而已,谁又会预料到雪崩恰好发生呢?”萧七娘的眸光中没有一丝涟漪,手指在她的发间穿过,继续平淡道,“况且,他们也不算无辜。”

她的确为很多人埋尸雪底感到惋惜,可萧七娘从未将那些亲眷家属与虓山的罪恶剥离开来,享受着匪盗们的犯罪果实,为他们提供着各种支援,可以称得上真正无辜么?

忠义堂上,她已经准确无误的表达了她与冯先生的某种关系,却仍没能换来他们的宽容忍让。虓山对冯素贞赶尽杀绝的态度,已然首先背弃了与她的金兰之谊,而那时,冯素贞还未伤害他们一兵一卒。

她是江湖儿女恩怨分明的性子,虓山于她有恩,冯素贞也一样,她便希望互不相伤,冯素贞能给虓山一个出路是最好不过。可惜,脑子清楚的人里也只有四郎被她试探出有金盆洗手、改邪归正的愿望。

萧七娘也终于看清,如今的结果才是现实的走向,之前的美好愿望,反而是一种天真幼稚。

她手指熟练的一转,将冯素贞柔顺的长发绾起,又捋出长长的发带,却见到末端一片猩红,知道冯素贞血气大亏,萧七娘眸色转柔,轻叹一声道,“连发带都染了血。先生还是少说话,多静休罢。”

谁又能明白,雪崩是降魔琴诱发的呢?就连萧七娘自己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意外”。

她心知肚明的只有一条,无论是哪一种,在现在的虓山,那场雪崩只能是意外。

“一场意外……”

冯素贞低喃着,有些恍惚——自己手中的血迹,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洗净了。

…………

李兆廷果然依着天香公主的意思,不再执着于沿街贩卖他的五行之术,长公主殿下都金口玉言了,他官复原职应该几乎是板上钉钉。

他想起当年与太子狱中谈心,又作他替身险些丧命。

皇上总该念着这些忠心,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这几天,屋外雪雨连绵,他在屋里抱着被子温上一壶老酒,喝完了暖暖和和睡上两觉,本该是极惬意的生活,可当真无趣的紧啊……

门前传来几下踏雪的脚步声,随即院门被沉闷的扣响。这种天气怎么还会有人造访?

李兆廷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冯素贞来访的可能性并非没有,他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打开门。

见门外站着一身蓑衣也掩盖不住高挑身姿的女子,他有些失望,眼神转瞬黯淡下来,“原来是你啊。”

“怎么?不欢迎我。”七娘如何不知道他那明白挂在脸上的心思,斜斜觑他一眼,抖了抖蓑衣抬腿走进来。

“哪敢……”李兆廷将她让进屋,一脸疑惑的关上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自他伤好以来,七娘从未再来拜访过他,今天却在这种天气里登门,显得颇为蹊跷。

“还能是什么风?”将手中的肉蛋瓜果放在桌上,拍下身上的落雪,“你心上人怕你没有防备这场雪,特意让我来看看,看你还活着没。”

“素贞……”

李兆廷一身酒气还未散去,他掂起酒壶在脑海中回忆佳人倩影——无趣的缘由如此简单,只因身边少了一个人。

萧七娘看他失魂落魄模样,心下暗嘲,先生果真害人不浅。

“她还说希望你能帮帮她,你要是乐意呀,去给她接收的流民登记安顿,那种事我可没耐心做。”

李兆廷正无所事事,一身才学无用武之地,听到冯素贞记挂他,还需要他帮忙,难免开怀起来,“素贞真这么说?”

“不然呢?那些流民只有她在操心,我才不管呢。”七娘颇为随意的坐下,翻出一只酒杯,“怎么,大老远过来看你,连杯酒都不舍得?”

李兆廷一听,赶紧为她斟满酒杯,旋即讪笑道,“有些凉了,我再温上些去。”

“免了,我又不是来串门的,一会儿我还得去趟刘长赢家,先生可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七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悠悠怨道,“可她对你却好得很,明明已经有了闻臭。”

想起冯素贞向来对她惯常严词厉色,行事言谈都要规制,又颇多任务分派于她,七娘难免苦闷,竟然有些羡慕起李兆廷来——至少在面对李兆廷的时候,她的眉目总是柔和的。

李兆廷手中的酒杯啪一声落了地,讶然惊道,“闻臭?冯素贞和闻臭?!你是说,他们两个!?”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七娘在看到他惊愕表情的瞬间,忍不住爆发出一阵低笑,“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有意思。”

尽管之前已经有许多揣测,但李兆廷仍是抱着侥幸心理,毕竟是两个天差地别的女人,怎么会呢?胡思乱想也该有个限度。

原来自己真的输给了一个女人。

他呆怔了半晌,仿佛早已经为她们看清了未来,又有些释怀,最终只是怅然一笑,“两个女人,哪里会长久呢?”

看好戏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萧七娘那张精致的面容上,她思索片刻,确信自己没听岔,才一字一顿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兆廷没有理她,就着壶嘴,将残酒一股脑倒入口中。

潦草的喝光了壶中酒,他开始反复吟唱起那听过一次就刻印在脑海中,再也遗忘不掉的黄梅戏。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照哇照婵娟哪。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哪……”

七娘起初静静听他唱,听到后面心中已然明镜一般,暗道,不知道这是哪个混-蛋写的词,把冯素贞描绘得如此狭隘。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她愤然起身披上蓑衣推开门,在灌进门来的风雪中顿了顿脚步。

“雪停了就去看看她,她刚受了伤,身体不太好。”

说完,也不管李兆廷听没听到,入没入耳,七娘转身压低了笠帽,渐渐消失在雪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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