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拿着信纸的手一直在颤抖，他看着温玉溪写下的字字句句，心里的愧疚翻涌。
“她从未与朕说过，为何不与朕说？”
震惊之下，他声音里也出现了哽咽。
楚羽凰在一旁默默的站着，眼前人是自己高高在上的父亲，九五至尊，却为了母亲再次落泪。
“父皇，我的母后，一定很温柔吧，可你却那样对她……”
楚羽凰并没有把话说完，可皇帝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有多大。
当年他在皇后寝宫发现了她与薛非的书信，一气之下，他找来了自己的心腹，将其杀死。
这件事情后来被皇后知道了，她来质问自己，自己却恶言打击。
“皇上，臣妾与薛非断绝了来往，您为什么还要下此毒手，他还未曾娶妻。”
当年，皇后满眼泪水的站在他对面的样子浮现，说话的语气也因伤心变得断断续续。
那时的自己说了什么？
“你为一国之母，金贵之身，有如此之心，朕不趁早断了你的念想，若以后被人传了出去，皇家脸面何在。”
他语气冰冷，根本不相信皇后说的话。
后来，他也不记得自己又跟皇后说了什么。
他只记得，当皇后眼里的泪水渐渐褪去时，剩下的是满眼的失望。
她不再同他争吵，给自己行了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可第二天，皇上便听到了她投湖自杀的消息。
“是朕错了，朕不该不听信于她，是朕错了。”
皇帝拿着那张书信，跌跌撞撞的扶着墙走了出去。
楚羽凰还是站在原地，眼里满是失望。
在门外候着的大太监看见皇帝如此，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去搀扶。
可跟着皇帝走了没几步，就被他一把甩开了。
随后，一行人跟着皇帝，来到了那年皇后投湖自杀的那座湖。
“玉溪……”
他一个跄踉，竟跪在了地上。
“皇上！”
众人急忙上去，想要把他扶起来。
可不管再怎么用力，皇帝还是跪在那，嘴里一只重复着三个字。
“对不起。”
这让太监宫女们很是震惊，可眼下是要把皇帝带回寝宫歇息才是。
这场闹剧不知道闹了多久，众人才小心翼翼地带着皇上回了寝宫。
第二天一早，楚羽凰就来拜见皇帝。
大太监看见楚羽凰，面露难色，却还是向里禀报了一声。
进到内殿，楚羽凰没有上前，隔着屏风向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父皇，儿臣想明白了，儿臣明日就动身前去南方，不再留在这偌大的京都里徒增父皇的烦恼了。”
皇帝也是没料到，她这么早过来，是为了说这件事。
“凰儿……”
“父皇不必担忧。从儿臣前往安阳寺那一刻起，就注定该有了这么一个结果。
儿臣这一路经历了三次暗杀，已经明白父皇的用意，可如今儿臣完好的在这里同父皇请命，大抵又碍着了您的眼。此后，便不在您身边伺候了，您也有个清静。”
楚羽凰将话说得明明白白，虽然她仍是跪在地上磕着头不曾起身，可字里行间却流露着些许疏远与无奈。
这让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到昨晚温玉溪的那封书信，他更是无颜面对他与玉溪唯一的亲骨肉。
殿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两父女下一刻又有什么让人害怕的对话。
沉默了许久，皇帝沙哑的声音才缓缓从屏风后传来：“是朕的错，江南地远，你不曾离开过京都，恐怕路上多有不适，还是留在这城里，留在公主府里罢了。况且，朕支派了两支人马……”
这次，楚羽凰顾不上礼仪，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将头抬起。
“父皇不觉得这时候说这些话真真地折煞了儿臣吗？您让儿臣贵为公主，疼我爱我，可到底还是想要杀了儿臣，两次暗卫都是冲着儿臣的命来只下狠手……”
她也曾以为父皇是真心疼她的人，也曾以为父皇是她永远的依靠。
可当她逃离安阳寺，回到皇宫，父皇却让他远离京都在南方建府的时候，她的心也随之凉透了。
“所以，儿臣这次，非要离开这京都，去到那南方不可。”
皇上听她这一段话，更是心痛，也更为愧疚，他久久都没有开口。
半晌，他呼了口气，抬手示意让人将楚羽凰带下去了。
他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将自己关在寝宫一早。
等到太监实在担心想要敲门查看的时候，皇帝命人去去了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也不管太监的劝告。
皇帝就这么喝了不少的酒，最后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因头疼不朝。
而楚羽凰，从皇宫里回来之后，也将自己关在了公主府里，滴水未进。
坊间都知道天子因圣凰公主原因不朝的消息，一时间流言更甚，愈发不可收拾。
许多人聚集在公主府外，对着公主府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刚开始府中下人还可以将其疏散，可后来人越来越多，他们也不敢对百姓出手，只能厉声呵斥百姓。
可百姓哪里会怕他们，一个祸国妖女，一天不除祸患就越大，当年的皇后早已是个教训。
“公主，门外聚集了好多百姓，都在说……”
芝兰担忧的开口说道，可话刚说一半就被楚羽凰打断了。
“就让他们说吧。世间就是这样，一旦有传言传开，便会有许多人来讨论叫骂，哪怕他们不知道真假。”
她冷笑一声，便不再开口。
芝兰还想劝劝公主做出点行动，可看公主那个样子，她便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妖女，有本事你开门出来啊，躲在里面算什么！”
“还嫡公主呢，跟你那祸国的母后一样不要脸，呸！”
百姓说的话难听下流，门口守着的下人气的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
突然的，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一颗白菜，狠狠的砸在了公主府的大门上。
“都别废话了，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京里。”
说着，又往大门砸了几样东西。
“是啊，快滚吧！”
有人带了头，百姓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接着便变得更加混乱了。
公主府的牌匾被鸡蛋砸花，门口有着百姓抛掷出的菜叶或烂鸡蛋。
这吓得门口两位下人都躲进了公主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