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或者说文章是以汽车销售公司的名义送出去的，虽然是老六签的名字，但刘鹃做为公司的总经理，这一下肯定也是会出大名。
说给她露露脸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这篇文章注意会摆到最上面那张办公桌，会在白山，辽东和申城展开激烈的讨论，老六估计上面可能还会故意引导一场辩论，全国性的，学术界企业界弄不好都会卷进来。
其实是一定会卷进来，只是前后深浅的问题。
涉及到是资是社的问题向来是这几年争论的关键，老六这篇文章绝对会成为导火索，把话题提前了八年引爆。
老六感觉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不用谁感谢。
虽然产生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和毛病，但改开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具体细节可以调控，只要方向对就没有问题，能争取七八年的时间为什么要等呢？
其实所有的问题都在于一句大实话，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不知道前面是什么，会发生什么，都是靠勇气前行，摸索着走，问题和状况自然不可避免。
那要是地图全开呢？有清晰的视界，甚至还有着同步的世界信息供给呢？
老六忽然感觉，这可能就是自己回来的意义。谁知道了呢？
现在他手里有全开地图，有各种信息，但是自己却只有摸索着前行，没有任何新手指导。
不过他到是担这个心，胸中元自有丘壑，盏里何妨对圣贤，庸人自扰的事儿他不干。
“出名是肯定出名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名。”刘鹃虽然不太知道份量，但毕竟是高级家庭出身，对事情本身也是有一个估摸的，就有点虚。
本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干部，安安份份的在厂里混生活，享受着一点小特权，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登高爬远，会参与到这种话题当中来。
关键，关键的关键自己还特么是关键人物，能不虚？
“没事儿。”老六看出来了刘鹃的担心，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捏了捏脸蛋儿：“有我呢。听没听说过风暴的中心没有风？咱们只管看着就好了。”
“我有什么呀，小老百姓一个，怎么都是吃口饭，现在又不像前几年动不动就下放。我是担心我姑父，要是我姑父有啥影响，我不是成了恩将仇报了。”
“怎么可能，你想的太多了，平时让你多看看报纸你不听。现在不是以前了，要跟着时代。这事儿不会影响到你姑父的，要是影响也是好的影响。”
“真的？”
“我骗过你们吗？再说我真金白银的几千万砸在里面，混事我会干？”
这么一想，还真确实就是这么个理儿，刘鹃心里的阴霾就散了个七八分。
“我去邮局。”刘鹃收拾了一下，拿起一撂子牛皮纸袋。
老六看了看刘鹃：“去邮局干什么？”
“这些，不邮吗？发挂号件啊。”
挂号信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色，电报和挂号，是这个时代主要的传递信息的工具，尤其是重要的文件资料。
老六摇摇头：“不邮寄，派人去送，坐飞机去，要当面交付。”
“至于嘛？”
“至于，听我的。让老李安排可靠的人去送。”
这个消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提前走漏的，必须先交到大老爷们手上，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讨论，要不然肯定出乱子。这个时候挂号件不一定安全。
八零年代往后的人，熟悉逢买必骗，熟悉各种诈骗，熟悉各种套路，但绝对不熟悉正治斗争。但在这个时候，这才是主流，那种氛围和压力是后人无法想象的。
“怎么搞的像地下工作一样。”
“差不多，还是注意一点好。”
老六检查清理了一下机器，把印废的纸张收了收拿在手里，刘鹃抱着文件袋，两个人出来回到刘鹃的办公室。
“那省里我去送吧，让老李安排辽东和申城。蛇口呢？”
“蛇口晚一晚，等这边送到以后再去。”
“你是要等那边的消息？”
“嗯。如果通过，那就是切身的事情，如果通不过，那就和咱们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不一样。咱们现在在那里也就有一家皮包公司，不当事儿。”
内地的富友投资是在蛇口注册的，不过现在连个皮包都没有，公章和资料都在老六身上。
以后如果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大其概这家公司会继续存在于老六的皮包当中，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能做为投资占股的工具来用。
主要是社会状态不合适，内地这会儿根本就没有投资公司的用武之地。
反到是同时在香港注册的富友（香港）投资公司有着大把的事情可以做，主要是针对欧美日那边，收购，购买和各种交易。
就像这段时间，刚刚从克莱斯勒手里买下了chrysler300d的技术，又和摩托达成了ecu推广方面的合作，也正在和博世商谈扩张入股。
富友香港还已经去圣塔克组建了分公司，进行投资收购整合等业务，同时搜集相关信息情报。
以后还会陆续在科隆，都灵，纽约，东京等地组建分公司。八十年代，正是世界舞台大有可为的时期，老六手握大笔美元，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至于国内，那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时机不太对劲儿。
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在国内捞金的想法，完成心里的一些宿念，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平平常常过着小日子，这才是他的心理。
说起来容易，其实只是一个宿念这一块，就有得忙了，过了大半辈子，谁还不经历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有些事时间久了也就淡了，但总会有一些愈久弥新的东西。
“那就等吧，我估计你的事情会快。”刘鹃翻了翻把蛇口那份拿出来塞到老六手里，想了想又把辽东和申城的都塞给老六。
“你都在这，凭什么都交给我呀，懒也没有你这么懒的。”
“我不得攒着精神头干大事嘛。”老六笑起来。
“你滚。”女流氓脸上挂红，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女人哪，流氓起来不是人，啥事都敢干，又都是能干不能说的，没劲。
老六摇了摇头：“那我滚了。”拿着文件袋出来下楼，去拐把子那边找老李去了。
院子里的积雪反射着耀眼的白光，乍一出来眼睛根本睁不开，满眼都是一片白。
老六踩着雪来到拐把子这边。
也不知道这楼是谁设计的，明明一横一折是连在一起的连体楼，里面走不通，你说去哪说理去？这会儿好多这样类似的建筑存在。
拐把子现在就是保卫部的驻地，一楼办公，二三楼是宿舍。其实除去楼道也没几间屋子，一层大大小小六个房间，比正面少了一大半。
现在保卫部算上老李师徒一共就七八个人，正在招聘，老李也在找以前的老同事，觉得能行的往这边拉。也在从厂武装部想办法弄退伍兵。
社会招聘目前还没有办法公开，只能通过私人传播，效率有点低，但是没有办法。主要是保卫部相对有点特殊，不是说找个待业青年就行事儿。
老六的意思是，起码得保证六成退伍兵，其他四成也得保证身强力壮人品好，年纪上到是没有什么严格要求，身体好就行。
老李过来这段时间，已经把保卫部的相关手续都跑下来了，天天在外面跑，所以也就没和刘鹃仔细聊聊。
这年头的保卫部门和后来大家熟悉的就不是一个东西，是需要公安那边批准的，对各方面的要求相当高，人员都得备案审查。
像汽车厂和钢铁公司的保卫处，那就是相当于一个分局，警籍警械警衔一样也不少，权力业务都一样，治安刑侦一样不缺。
一直到九一年，这方面开始改变，陆续取消了企业保卫处的警衔警籍警械（枪），身份换成了经济警察，其实和公安系统已经无关了。
话说这个时候，连全国统一的警服都还没有呢，各个省都不大一样，大多数平时都是穿着便装的，只有出差或者抓捕的时候，才会换装。
一般单位里都有几套公用套装提供给出差或者负责抓捕任务的同志。
虽然资料上从军装到土黄大檐帽，再到蓝制服，再到白上衣蓝裤子，好像变了好多次，也都称为几几年制式，但实际上并没有要求全国统一穿着。
一些经济基础好的地区，像京城，申城，关外这些地方有这个经济能力的，发服装就比较及时，着装的也比较多，经济稍弱一些的地方就比较杂乱。
企业保卫处（科）这样的单位，基本上都是便装。
一直到八五年，包括经济警察在内，全国统一着装并强制着装，这才有了我们眼中的警察形象。
在八零年这会儿，统一服装的还只有劳改系统，夏天是白上衣蓝裤子，冬天是一套蓝。和铁路系统一样一样的，相似度达到了八成。
最有意思的是这个时候的夏帽，是一顶蓝色的大盖帽，但是和白上衣又不搭，于是就补发一个白色的帽套。
到八五年，大家都换成了那套绿服，就是袖口上有黄杠，裤子上有红线的那套，从臂章上区分警种。这套衣服是相当的不板整，谁穿上都感觉有点邋遢。
换成八九式以后，那种邋遢的感觉才算没有了，精神了不少。最后，九九式登场，不得不说相当帅，整个警察队伍的形象都陡然一变，相当惊喜。
老李这会儿就穿了一套警服，深蓝色冬服。
八零年的警服没有什么标志，就一副红领章，军式棉帽上有个国徽，把领章和国徽拿掉就什么毛病也没有，老百姓也有很多这么穿的。
这年头最流行的就是军服了，满大街都是，警服和铁路制服也就跟着吃香，算是正经的好衣服，也确实保暖又耐穿，到哪都穿得出手，不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