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府回到酒店，老六和小柳先去冲洗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这边的气候有些潮湿，两个人都不太习惯，总感觉身上粘乎乎的。
“你真要帮市里搞什么老城区改造啊？”小柳坐到沙发上拿起英文教材，随口问了一句。这段时间她都在补英文。
从港岛那边给她找的家教还没到位，就是自己先预习着，看点是点。
老六想了想说：“看情况吧，先把这次置换干了，其他的后面再看。”他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缺人哪。”
小柳把脚抬到老六腿上放着，老六自然的把她的小脚握在手里把玩：“这边还是挺重要，成立公司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就是让谁来负责。”
这会儿可不是后来下海大潮的时候，这会儿大家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单位上，或者挖着脑门子想进单位，你给高工资人家都不一定稀得要。
要等到下海大潮来到，那会儿就是挑着用人了，不过至少要八七年前后。
八四年那波不能算，那是硬赖上来的，他们下个屁的海，都是单位出钱给他们造，各种利用公家的财产关系致富，到是后来都成了‘大企业家’。
八七年那波开始，那才真是下海，是脱个精光一个猛子扎下来的。
老六到是知道不少有名有姓的，可是时机又不对。那会儿二十多三十出头的人，这会儿还是小屁孩子呢，能干个啥？
“其实我感觉你有点想左了。”小柳看着老六的侧脸，把脚抬起来去老六脸上蹭。
“怎么左了？”老六在小柳脚上亲了亲。
“像京城和申城这样的城市，待业的从十五六到二十几不是有的是？
再大点都可能，知识青年，退伍的，大有人在，招一招试试嘛。这不还是你教我的？他们一点收入都没有，有个挣钱的地方还不抢着来？”
“我说的是管理层，不是员工。员工我知道。”
“人不都是成长起来的？又不急，试一试呗，那么多人里面就一个能行的也找不出来？我不信。我感觉得大把的抓。”
老六笑起来，这个形容到是贴合，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试吧，也就是搭上点时间和工资。
想通了，心情也就好了，去小柳脚上就是一口。
小柳白了老六一眼：“又撩闲。负不起责就别白天撩摆我，明知道的事儿，你到是不难受。咱们就在这等啊？没别的事儿了吧？”
老六摇摇头：“没别的事儿了，就等把手续办完咱们就回。不等办完我不放心。”
“等手续办完我去那几个地方看看，看看是啥把你弄的五迷三道的，这么上心的想要。”
“那几套院子到是小事儿，有钱就能买，我兴奋的是江边这几栋，那真的是掉馅饼的感觉。你理解不了。”
“不就是一栋楼嘛。”
“那不一样，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
“老房子多了去了，哪个地方还没有几栋？你还打算到处都买呀？”
“有价值的其实不算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会买，放在手里又不会烂，大不了以后专门成立家公司来管理呗。”
小柳撇了撇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摸了摸：“再不回去我肚子都起来了，家里也不知道都啥样，都出来多少天了？”
老六算了一下：“我靠，一个来月了，我都没理护。这扯不扯，时间过的太快了点。主要是咱俩在一块儿时间就过的快。”
小柳含着笑剜了老六一眼：“德行，现在确实是会说话了。李侠军训要到什么时候？”
“这个月底。”
“那还行，别把这个耽误了就行，到时候看不到你不得哭啊？”
“哪有那么脆弱，以前是环境造成的，一个人，怕，大家排斥她，现在条件好了，爸爸和弟弟找到了，也平了反，和以前还能一样？
她性子其实挺活的，外向，在学校那么多同学，应该能交到一些朋友，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那她以后会不会有了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就不像以前那么粘着你了？”
“那不好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感情是感情，自我是自我，为什么非得粘着我？”
“你不……失落？”
“不会，”老六摇摇头：“我哪有那么小气。我算有点能力，能给她最好的生活，但不可能给到全部，她有个目标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好事。”
小柳就不爱听了，把脚从老六手里抽出来蹬了他一下：“那你把我绑过来干啥？凭啥？我咋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
“你怎么没有自己的生活了？”
“你，”小柳气呼呼的指了指老六，把英文教材往他身上就摔：“管修理厂是我，和市里省里打交道是我，香港这边还是得我。
我还要学英文，考那个屁的注册会计师，哪样是我自己想干的？就今天，见个市长还准备让我去，你要脸不？”
“要脸有啥用？”老六笑着抓回小柳的脚。
小柳愣了一下：“那你要啥？”
老六抓着小柳的脚在她屁股上拍了拍：“这个有用。还挺好用的。”
小柳梗了一下：“臭不要脸的玩艺儿，烦人。现在是我把拿住了，糊弄我一套一套的。”
嘴里嫌弃着，身体诚实的爬了过来，爬到老六身上搂住他，低头看了看亲了下来：“烦人精。”
要说八零年，还真是个好时候。
都不说别的，就是这个房管部门办手续，那是真的快，没有那么多要求和交叉部门的推诿，工作人员也都能认真负责。
不是说有吴秘书出头，也不是说老六的身份不一样，这会儿老百姓办事也一样慢不到哪去。
等到了八四年以后，相关条例法令出台，这一块的交叉部门就多起来了，大家都想来插一腿找点存在感，然后就开始了扯皮拉锯。
但也还算好，真正的麻烦是等土地（八七）财政兴起以后，地皮开始等于钱了，那真叫红了眼，不管几杆子能不能刮得着，都想挤过来沾点油水。
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就来自那个自筹资金自收自支独立核算的事编单位管理办法。当时可能是真的没有办法，后来那就是舍不得放手了。
就像高速公路，开始说好了收多少年，到了后来就没人提了。收习惯了舍不得了，好多钱的嘛，虽然都不知道哪去了，年年报亏损。
越是赚钱，越是盘剥的厉害的，就越亏损，到也是奇怪的很。
其实就是婆家太多，都只管伸手要，还要养一大群国家栋梁。
只用了四天时间，老六就拿到了七本红彤彤的房屋产权登记证，三套老洋房，大秦南路的马宅，宝庆路周宅和虹桥路的沙宅。
四栋大楼，美孚洋行老申城总部楼，有利银行大楼，太古洋行大楼和三十三号，英国驻沪总领馆，不过只是总领馆的北侧一部分建筑。
这个总领事馆是整个外滩的第一栋建筑，也是外滩开埠（成为租界）的开始，是一座庞大的庄园，占地接近两万五千坪。
著名的华英江宁条约就是在这里签订的，英国的舰队也是从这里起航进入长江流域。
现在老六接手的北侧一部分大概有一万五千平，南侧是这会儿的申城友谊商店，中间有围墙隔开，有四栋建筑。
拿着登记证，老六难得的喜笑颜开，爱不释手的样子，像个大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大玩具。
“不就是几间旧房子嘛，看把你给乐的，兴奋的。至于吗？”
小柳拿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嗔怪的瞪了老六一眼，不过心情也是跟着莫名的就特别好了起来，刚才被弄了一身的不满也消失殆尽。
“你不懂。”老六摸了摸登记证：“这地方是申城开埠的起点，也是终点，历史意义不一样，而且是一个大花园，有很大一片草坪。”
老六这话没错，英国人第一个来到外滩，也是最后一个撤出外滩，这座庄园见证了整个百年历史。
其他的建筑都没有办法和这几栋不太起眼的房子相比。
就像美孚洋行大楼，那会儿外滩汇集了一百五十九家大小银行和信托公司，还有八十多家大小钱庄和一百多家洋行。
美孚洋行只不过就是其中的一座而已，大楼建的也不如周边那么宏伟。
小柳把身子擦干，把浴巾随手扔到沙发上：“过来，小毛驴子，你到是兴奋上头了胡天胡地的，给我弄弄。”
她现在弯腰扭身已经有点费力了，做事开始不太方便。
老六就放下东西过来伺候，被小柳狠狠的拍了几巴掌。刚才他只顾兴奋了，好像中间有一会儿走错了路。
迷路，迷路是正常的吧？哈哈，呵呵
“那你打算，怎么弄？住进去？”
“先圈起来再说，那边上都被当成公园了，踩的不像样子，单位上也不经心，里面还没去看呢，估计也是造摆的够呛。”
小柳撇了撇嘴：“这下子你可是出名了，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单位。机关局，共青委，机场，民用建筑设计院，还有丰华圆子笔厂。
市里的魄力到是挺大的，你以后怕是得被人家扎小人儿了，都是你害的好好的得搬家。估计也搬不到什么好地方。”
“市里不会公开的，他们只是服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