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空出两根手指捏住小柳的袖口拽了拽。
小柳噘了噘嘴，还是顺着哑巴走了出来：“那你回去的时候开车过来买，嗯？真是好东西，还省着拆，方便。”
军被是被罩，不用像民间那样拆洗缝，确实要方便得多。这会儿被子的拆洗可是大工程。
民用被罩那东西这会儿还没有，要至少再过个七八年，真正全面流行起来已经是九十年代了。这东西并不是没有，只是经济条件不允许。
两个人拎着东西回了招待所，手都勒出印子来了。
小柳去洗了把脸：“把票都给我，我给你整理一下列个单子，省着弄漏了。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
哑巴把上午买的东西的所有票据全掏出来放到床上，自己去另一张床整理拎回来的东西，衣服，鞋。
“你先把商标摘了叠好，一会出去再买个行李箱。以后出门带个行李箱也方便。”
哑巴坐在那看着小柳，手上把新买的衣服什么的拿过来，摘商标，去领标。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想出来的主意，好好的衣服非得搞个领标，又扎人又不好摘，真特么操蛋。可偏偏就是这些没脑子的有权力。
小柳把所有票据分出来，取了货的一叠，没取货的一叠，按大小上下叠好编上号，然后列了一个清单出来。
“这是取了货的，你揣好，这是没取货的，和这单子给你放在一起，取一样勾一样。”
嗯。哑巴点点头。小柳站在那看了哑巴一会儿，过来捧起他的脸亲下来。
“我就着了你的魔了，总想跟你……我下午得回去……我好不好？……让我多记几天……小男人。”
……
两个人拎着东西出来退了房。
“先去联营，给你买个行李箱。被子什么的等你回来自己买吧，我就不管了。”小柳有些娇柔无力，面色桃红，上了车软软的靠在那里。
‘等我自己买吧。’
“不，我给你买，你听不听话？你以后去哪都要拎着它。”
哑巴瞬间投降，发动汽车，从院子里开了出来。这会儿没有停车费一说，只要能停车的地方不管是哪里都随便停。
来到联营后面巷子里，小柳指着边上和哑巴说：“就是这个门，取货的时候你从这把车直接开进去就行，进去往左走到头。”
哑巴看了看记了下来，他还真不清楚这个。平时来买的都是小物件，直接拎着就走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开车提货。
等到了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大件就给配送了，直接送到家。
两个人下车，来到联营二楼的箱包柜台。
“喜欢哪个？”小柳问了哑巴一声。
哑巴看了看柜台里这些货色，挠了挠脸。他一个也看不上啊，塑料蒙皮的木箱子，安着家里那种大木箱子的弹扣锁。
他看了一圈，指了指柜台里那个申城牌帆布旅行袋。还是这个顺眼些。而且这东西能装还耐磨，是好货。
“什么呀。”小柳抬手拍了他一下：“你正经点。”
哑巴摊了摊手，别的他是真看不上，也不想用。那通红通红的颜色是什么鬼？为什么上面还装着龙凤金属牌牌？那喜字是认真的吗？
“同志，有没有好一点的，皮的有没有？”小柳笑着问营业员。
营业员抬头看了看两个人，抬了抬下巴：“那边，从那边拐过去。”
小柳拉着哑巴走了过去，结果啥也没有，又打听了一下，才问清楚在侨汇柜台那边有皮件。
两个人又来到侨汇这边，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这东西叫旅行包。
这就有那味了。哑巴发现这东西做的还挺符合他的审美，方方正正的牛皮箱子，还有两圈牛皮绑带，看起来很西部啊。
小柳也挺满意。她是第一次买这种大皮箱，以前还真没注意到。
“我也要一个，咱俩配一对。”小柳笑着揪了哑巴一下，很开心，也有点撒娇的感觉。
哑巴就有点挠头，这么大个牛皮箱，装了东西你确定你拎得动？
这会儿的人出门都是旅行袋，基本没有拎箱子的。皮箱这东西是作为老式木箱的升级版和替代品，买回去是摆在家里的。
一般结婚买一对，然后就‘贡’在大衣柜上面了，平时也是当箱子用。要不怎么都是红色的呢，还有喜字。
八十年代中后期才开始有人拎皮箱，但要比这个小的多，也出现了塑料旅行箱，就和现在的样子差不多了，只是没的轮子和拉杆。
这会儿到是有皮包，但是装不了什么东西。三嫂就有一个，只是用来放票据和钱。
咦？哑巴搓了搓下巴，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呀。如果记忆没出错，国家专利局就是在今年一月刚刚组建。
这个可以有啊。只不过这会儿有点复杂，pct要等到九四年以后去了。有点来不及。
哑巴看了看兴致勃勃翻侨汇券买皮箱的小柳，感觉此人大有可为。嗯，可以琢磨琢磨。
这皮箱哑巴确实很喜欢，拎在手里相当有感觉。这东西只有一点不好，需要经常保养，要不就会裂给你看。
等拎着大皮箱回到车上，小柳才发现问题：“好大呀，太沉了。我可能拎不了。”
‘放在家里用，装衣服或者书。要经常保养才行。’
“还要保养？像皮鞋那样打油吗？”
‘对，用软布沾油脂擦，用牙膏清洁金属件，用干毛巾擦拭去灰……还要会处理污渍。’
“哎哟，冲动了冲动了，被你搞迷糊了，害人精。算了，你都拿去吧，拿这么一个回家也挺奇怪的，正好给你用一对。”
哑巴还能说啥？谁出门拎个箱子还要成对的？
可是这会儿的人就认为一对才正常，皮箱真的一买就是一对，买一个的才会被当成异类。
……
到达郭家堡是下午三点半，两个人直接来到二厂。
小柳给哑巴开了张介绍信，给拿了一大包套套，两个小桶清漆和一大桶蓝色油漆，其他电线胶布插头插座，刷子抹布的都给配齐了。
“去冰城的话提前几天给我说，我得安排一下。”小柳有点依依不舍。
她听了听外面走廊的动静，把哑巴推到墙角使劲搂了一会儿，亲了又亲。
“走吧，再不走我又舍不得了。你就祸害我吧。”
哑巴抱了她一下，在她嘴唇上亲了亲，两个人拿着东西出了办公室，下楼去了大库，小柳喊装卸工把十袋大米给装上车盖好。
“路上慢点开。”小柳有很多话想说想交待，却说不出来。其实就是不舍。
哑巴没去找三哥，把东西放到车上，给油箱加满油，开着去了宿舍，熟门熟路的开好房间，把东西放进去，锁好门出来。
买的衣服鞋什么的都装在了皮箱里，到是方便了，也省事儿。
没再开车，溜溜达达的来到粮站这边，三嫂冰棍摊上。
“哎呀，这不是我六叔吗？你又来了呀？”一露头就被机灵的小兵发现了，小家伙哈哈笑起来，有点开心。
“老六，”三嫂转过头：“我还寻思他胡扯呢。把粮送过来啦？”哑巴点点头。
三嫂说：“这就好了，事办与作了就好。小李侠没跟你一起来呀？”
哑巴摇摇头，在小兵头上撸了两下，指了指副食商店挑了挑眉毛。
小兵小眉毛一拧，瞄了三嫂一眼：“那个，六叔，你领我玩去呗？”
“是不是当我瞎？”三嫂哭笑不得：“真当我看不见哪？稍微背着我点也行啊，就这么当着我面挑眉拉芡的，好吗？”
小兵哈哈笑起来。
哑巴伸手拉着小兵的小手，带着他下了台阶往副食走，小东西扭头看三嫂：“妈，可不是我让的啊，他非得拉着我。”
三嫂也笑：“别乱花钱，你俩有点约摸，听着没？”
“我妈太会过日子了。”小兵摇着头感叹：“对了，六叔，你买那么多烟还在俺家呢，我爸都抽两包了，你不能心疼吧？”
哑巴摇摇头。小家伙又感慨：“唉，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啧，这想唠几句嗑都不行事。你应该去打仗，当地下党，肯定能保守秘密。”
说说笑笑的来到副食里面，给小家伙买了点牛轧糖，又买了点苹果。
这年头商店里东西少的可怜。
四点半，小军和二民也背着小箱子回到了摊上。今天星期三，学校只有半天课，对于他俩来说还不如上课。
冰棍卖的也差不多了，三嫂买了点肉，买了两块豆腐。
四点五十，三哥拎着饭盒兜子准时走到摊子上：“哎哟，老六来啦。粮送过来啦？”
一家人收拾东西收摊，推着冰棍车拎着豆腐回家。哑巴又把小兵塞到车上推着跑，哈哈的笑声传出去老远。
“待两天不？”三哥问哑巴。
‘明天就回，得把车还了，’哑巴摇摇头：‘要种地了，家里还要砌猪圈。’
“也是，到忙的时候了。回去就好好过日子，等有时间了我和你三嫂回去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哑巴舔了舔嘴唇，不知道怎么说。老三就当他不好意思，也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