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四娘,这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
冯文和嘴里拒绝着,手却是很老实地环过张星忆的腰肢。 没办法,上了沙场,火气太大,虽然一路有关姬相伴,但大多数时间也是要注意影响的。 再加上这天冷,嗯,两个人挤一起暖和…… “嘁!”
张星忆狠狠地拧了一下冯永的腰间软肉,她就是看不惯这个人,胆子小得要死,还死没良心。 还喜欢口是心非。 “阿姊从汉中来信了,说是你回来后,就准备一下,估计要马上回一趟汉中。”
“这次大胜后,关中曹贼只怕没有个三五年缓不过气来。凉州那边的叛乱,赵四叔就能应付。”
“上回是走到半路就回头了,这一次想来不会再有人阻止你回去见丞相和陛下。”
冯永闻言,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么急?这大冷天的,路上肯定还会遇到下雪。阿虫和双双年纪小,赶路不方便。”
“想什么呢?就你一个回,孩子先留在陇右,等天气暖和了,有机会再回去见陛下和皇后。”
张星忆推了他一下,嗔道。 “哦,这样啊。”
冯永点头,“上回就说陛下和皇后想看看孩子,我还以为……” “冯家现在就两个孩子,金贵着呢!可舍不得。”
张星忆说道。 冯永听到这个话,更是惊讶,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张星忆。 要不是知道这两娃是自己和关姬生的,光听这口气,还以为是她生的。 张星忆却是没有注意到冯永脸上的古怪之色,只见她满脸的欣喜: “阿郎这满肚子的学问,能治民,能领军,能抚夷,大至家国大事,小至吃食衣用,无所不涵。”
“也不知道阿郎是怎么长的心思,记得当初阿郎出山时也就十六,还是十七?才那般年纪,怎么就能学那么多?”
“现在就阿虫一个孩子,也不知能不能把阿郎的学问传下去……” “哦,那肯定不行。”
冯永摇头,“他能学个两成就算他厉害了。”
“就连阿梅那样的心思,也就能学个三四成,他如何能与阿梅相比?”
阿梅从零开始,只用了几年时间就已经开始学微积分了。 当然,物理和化学方面,有很多东西她肯定是不明白。 毕竟这时代没有电,也没有化工。 无线是暂时没那条件搞出来了,有线的话,有时间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电流嘛,不就是切割磁感线运动产生的? 就算现在没有磁铁,但有磁石啊。 到时候再搞个铜线圈就差不多了。 冯君侯现在财大气粗,费点铜算什么? 到时候阿梅看到实物,估计一学就会。 至于化工,那就交给学堂毕业出来的学生去搞。 那玩意比较危险。 后世西方在黑暗中都能摸索出来,没道理自己这个知道正确方向的领头人在,还能发展不出点像样的东西出来。 “那就得多生几个,这样才能不致断了传承。”
张星忆很是贴心地提醒道。 冯永看着张星忆那很是关心冯家传承的模样,突然忍不住地一笑。 然后竟是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呢!”
张星忆不满地踢了他一脚。 “这个你放心,冯家要传下去的学问,早就被你的阿姊藏好了。”
冯永笑得连连捶着自己前面的栏杆。 众所周知,冯君侯早年在南乡学堂放了一个箱子,里头都是他默写下来的学问。 只有最优秀的学生,才有资格接触。 而更全面的学问,则是他身边随身带着的一个箱子。 听说即便是放开了让人看,若是没有他的指点,别人也看不懂,乃是真正的师门秘传之学。 关姬有了孩子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个箱子上。 在她看来,把南乡学堂那个箱子的学问放出去,就已经是有大功德于天下。 要不然皇家当年也不会从宫里抽了人手,放到学堂里去。 当初刚刚退休,大汉最受读书人尊敬的向朗能给学堂题字,虽说冯君侯是挟了救马谡之恩,但皇家在里头也是有一份劝说之功。 当然,他题字完了就被留在那里吃了几顿饭,还参观了一下学堂,然后又在新华书店看了不少书。 最后居然不走了,留在学堂当名誉先生,那就是另说。反正和冯文和没有一点关系,都怪南乡学风太浓厚,吸引了向长者。 皇家在学堂掺了一脚之后,接着就是大汉的新兴权贵与转型世家,为了快速积累底蕴,也想着沾南乡学堂的光。 更不说那些什么新华书店、还有造纸、印刷什么的,对于读书人不知有多大的好处。 虽然吧,那些想要垄断学问的世家大族天天诅咒冯家家主不得好死。 但不可否认的是,冯家家主在大汉境内,那是有教化大功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不管是在教化百姓还是在教化胡夷上,都算得上是大汉第一人。 所以冯家主母就想着……这另一箱的师门秘传之学,还是留给自己的孩子当家底吧? 好在冯君侯不忘初心,连忙翻出一本“屠龙秘笈”,再加上后世一些军队建设思想方针,告诉她这才是真正不能示之以人的东西。 只要后世子孙能吃透,外头那些所谓师门秘传之学,别说他们能不能学会,就是学会了,也只不过是得其形而不得其神。 冯家主母听到冯君侯这般说,再细看了他所给的东西,发现果然是深奥非常。 她翻了又翻,终究只是懵懵懂懂,半懂不懂。 冯永又对她说这等学问,必须有人领进门才能学得懂。 当场就哄得冯家主母心花怒放,于是小心翼翼地珍而藏之。 没曾想冯永才把冯家大妇哄弄过去,这小四又开始打主意。 虽然明白这是古人的时代局限性,但这并不妨碍冯永开怀大笑。 因为他想起后世国家强制学,老师求着学的思想政治课,却被学生看成是枯燥无味,甚至浪费时间的东西。 到了这里,却成了只能秘而不宣的屠龙术。 张星忆看着他笑得越发地厉害了,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 “阿姊那也是为了冯家好……” 冯永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三娘从我这里拿走一份做传家宝贝,我也不能亏了四娘。说吧,四娘想要什么?”
关姬是为了冯家传承,四娘嘛,十有八九是为了皇家。 张星忆眨巴眨巴眼睛:“阿郎什么都愿意给吗?”
“除了三娘拿走的那份学问,剩下的那些学问,有时间了我让你偷偷去箱子那里随便挑,至于挑到什么,就看你的眼光了。”
张星忆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却又是有些扭捏,似乎有点说不出口。 看到她这个模样,冯永却是好奇起来。 这几年来,张星忆里里外外不知帮了自己和关姬多少忙。 虽说关姬平日里总是时不时要刺一下冯永和张星忆,但那只不过是提醒两人谁才是冯家的女主人。 但实际上,不管是冯永还是关姬,都基本把她看成了冯家人。 平时她真要看上府上的什么东西,随手拿了就是拿了。 最多也就是事后告知一声。 此时她竟出现不好意思说出来的神情,只能说明这个东西很重要,或者有些过分。 只见张星忆犹豫了好一会,这才看向冯永: “妾要是说出来,不管阿郎答不答应,都不许生我的气,成不?”
冯永点点头:“成!你只管说就是。”
一直以来,张星忆还是很有分寸的。 纵容她一回,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妾……妾就是想要那个,校尉府上铁甲骑军的成军之法。”
张星忆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 “就这?”
冯永愕然。 张星忆本以为她说完之后,冯永脸色会变得不愉,没曾想他仅仅是意外了一下。 只见冯永不解地说道:“铁甲骑军身上所用铁甲,大部皆是汉中冶所制,你一查便知如何打造。”
汉阳郡制造所目前而言,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铁矿和煤矿,所以只能算是技术实验所。 小件铁制物或者精造小批量东西,那技术是没得说。 但军中所需的大批量人甲马铠,还是汉中冶最佳。 毕竟是冯永自己亲手扶持起来的机构。 “至于如何练这等骑兵……你这是替宫里的拿吧?”
张星忆难得乖巧地点头。 “哦,那就没事。你本就是校尉府的大秘书,到时候我与三娘说一声,她自会给你。”
校尉府现在是三权分立。 特别是萧关之战后,在别人眼里,那是冯君侯指挥有方。 但在校尉府的将军们眼里,冯君侯是负责运筹帷幄,掌控大局,关将军才是具体指挥的那个人。 关姬手握军中大权,已经到了牢不可动摇的地步,就连冯君侯在军中具体事情上,基本都要问她的意见。 府中的日常政务,自然是由大秘书处理。 至于冯君侯,则是安坐中间,调和阴阳。 张星忆听到冯永说得这般轻松,眼中有些不敢相信,同时又如释重负: “阿郎……这等兵法,乃是第一次出现在世间,想来定是绝密,你当真愿意交出来?”
“什么绝密不绝密?”
冯君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甲骑具装这玩意,讲的就是烧钱粮。 冯君侯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粮。 “主要还是二郎带骑军带得好……” “不许这么说!”
张星忆却是不乐意了,“现在整个大汉,谁不知道阿郎善于用兵?”
“前几年,丞相也罢,赵叔也好,都在担忧大汉虽得陇右产马之地,但军中却无领骑军之人。”
“赵叔,”冯永顺口跟着张星忆喊了声赵叔,“呃,老将军他不就是领骑军的吗?”
“赵叔年纪都多大了?当时大汉但凡有个像样的骑将,也不至于要赵叔这般年纪了,还劳累他去镇守陇右,亲自训练骑军。”
张星忆一脸正经地说到这里,脸上却是突然笑开了花,同时还打了一下冯永,又是高兴又是嗔怪地说道: “就你瞒得深!练出来的步卒是天下精兵也就罢了,偏偏连领骑卒的将军也能被你教出来,大伙可都被你瞒得苦了!”
“害得丞相和赵叔白白担心了这么几年。”
冯永连忙摆手:“二郎那是跟赵老将军学的本事,与我无关。”
当时自己还想着法子逼赵广去跟着赵云学如何领骑兵呢,这个功劳不能安自己身上。 “还装!真相都大白于天下了还装!”
张星忆满脸的不高兴,“赵家二兄刚在萧关下边用三千铁甲骑军冲破了十万贼军的营地,前两日陇西和西平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前些日子赵叔让那刘浑领都督府的精骑前往西平郡平乱。那刘浑日夜不停,领精骑突袭了乱军的帅营。”
“当场就把那贼首挑了起来,那乱军一见,一哄而散。现在他正领着精骑扫荡余乱,陇西与西平的乱贼这回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张星忆说到这里,原本装出来的不高兴再也装不下去了。 只见她脸上尽是红潮,气息微微有些急促起来,也不知是过于兴奋还是怎么着。 “这赵家二郎与刘浑,如今已经算是大汉军中领骑军顶梁将军。此二人,可不都是阿郎带出来的么?”
说到这里,张星忆挨得更近了: “听说赵叔前面还在都督府众人面前公开说了,大汉骑军有此二人,他便再无忧矣!”
说着说着,张星忆仰起头:“那刘浑,本就是胡人,能有今日地位,不正是托了阿郎之福?”
“他一开始可是先在校尉府领骑军呢!没有阿郎教他的东西,他能成什么气候?”
“说起来,阿郎难道不算他的半个师长?以后他就是再怎么风光,见了阿郎,也要低头行礼。”
“赵家二兄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他从一开始就跟着阿郎学东西,能有今日名声?”
冯君侯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一声。 然后又想起这改革骑兵之事,不正是自己亲手教他们的? 当下竟是无言以对,最后只能装逼一句: “吾只为兴复大汉耳!”
“兴复大汉是兴复大汉,但这兵法之事,乃是阿郎秘学,只要阿郎不愿意,就算是宫里也没硬要的道理。”
“所以宫里这一回开这个口,已经是很过分了!”
张星忆说着,紧紧地贴上来,呢喃道:“就当是妾欠阿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