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东升西落,三个轮回,三日之期已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顺着窗柩倾泻进来,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昭愿公主如往常般起床洗漱,她脸色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甚至她都没有让祁渊为难,亲手写了封信,让乐泽带去通知了礼部司官与和亲队伍,很快收到消息的和亲仪仗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主神庙。迅速的让大家都感到都猝不及防。狸月是被马蹄声和议论的嘈杂声吵醒的,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走出来,迎面撞上了还未睡醒的夜赫。两妖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群穿着礼服官帽的人,乌泱泱跪了一地,高喊,“恭请公主殿下上妆移驾!”
夜赫被这嗓子喊的一激灵,顿时就醒了,他说道:“我去叫祁将军。”
季玄羽从他们身后走出,淡淡道:“不用了,昨夜昭愿找到我,让我把祁渊打晕,扔到山下去,我施了个仙术,现在他人应该好端端的在祁府躺着呢。”
夜赫和狸月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不懂为何昭愿公主会这样做,可他们也不再多言,尊重昭愿公主的意愿。屋内,昭愿推开窗柩,目光淡然的扫视了一圈众人。礼部司官看到昭愿公主真容后,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进肚子里了,果真是公主殿下本人,错不了。昭愿随即将窗柩放下,对着身旁的安锦舒说道:“烦请你帮我将首饰吉服拿起来可好?”
安锦舒默默点头,然后出了屋子,从礼部司官那里,拿到金玉凤冠和金丝正红的礼服,她着托盘回来。昭愿将缀满金珠玉石的满绣嫁衣穿在身上,嫁衣红艳如血,衬得昭愿雍容华贵,夺目灼灼。安锦舒叹道:“昭愿公主的气度和风采,世间女子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这才是一国公主的风采和气度吧。昭愿对着菱花镜,打量着自己,苦笑一声,“不过是套着层精致壳子的提线木偶而已。”
她机械的抬起手臂,为自己开始梳妆。而屋外有声音响起,透着浓浓的焦急和不耐烦,“公主殿下金尊玉体,岂是农妇能沾染的,随行亦有宫女,公主可需唤人伺候?”
安锦舒嫌礼部司官括噪,竟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气极开门出去和他议论两句。她加重语气,强调道:“公主殿下自有打算,还望司官耐心等候。”
礼部司官就怕公主有打算,他的乌纱帽和满家性命,可经不起公主的折腾了,他立即回怼道:“本官请公主示下,岂是你个山野村妇能嚼舌根的?”
安锦舒正欲张口。礼部司官的眼睛在安锦舒脸上直打转,怪不得他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倏然想起之前在祁府见过这个女人。当时还冒充昭愿公主的侍女呢,后来竟还凭空消失了。想到这,礼部司官立马战起身,大声喝道:“来人,将这个冒充公主侍女的人拿下!”
安锦舒一怔,她竟将这茬事给忘了。带刀侍卫们刚想上前捉拿安锦舒,而突然凭空有股力量,将他们膝盖生生往下坠,他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受控制的开始猛地磕起头来。滑稽的一幕开始上演,包括礼部司官在内所有人开始咚咚磕头。这把他们吓得,鬼哭狼嚎的叫嚷声连成一片。狸月和夜赫乐得捧腹大笑,连连给羽殿竖大拇指,“不愧是羽殿,高明!”
随即他们就收到了来自锦舒仙子警告的眼神,两妖瞬间老实,乖乖站好,狐狸眼中充满了无辜。季玄羽开口道:“要是她问起来,你们两个人认下。”
狸月:“啊?”
季玄羽微微挑眉,道:“我在师父那,还是个凡人。”
狸月率先反应过来,眼疾手快将夜赫往前推了半步,冲着锦舒仙子示意,就是夜赫无疑了。安锦舒递来一个眼神,赶紧的,把术法撤去。夜赫欲哭无泪,这锅就背上了,他施诀尝试撤掉发现不行,羽殿施的仙术无法撼动。夜赫求助道:“羽殿,你看……”季玄羽打了个响指,仙术撤去,那群人齐刷刷的匍匐倒地。众人见身体能够自由控制了,他们赶紧从土堆里爬起身,满身灰头土脸,额头都快磕出血来了,都是狼狈不堪的样子。礼部司官看向安锦舒的眼神充满了惧怕和敬畏,就像斗败的公鸡蔫了下去,再也不敢再造次了。他在心里求神告佛,只求别再出幺蛾子,赶紧启程离开这个鬼地方。安锦舒转身回了屋内,昭愿也将最后一只凤钗戴在头上。昭愿盈盈起身,对着安锦舒安抚一笑,轻声道:“我该走了。”
虽然在玉相城的时间很短,但她对这个地方充满了不舍和眷恋,可终像是一场无法企及的梦,现在梦醒了,她该回归现实了。昭愿将手腕上的玉镯褪下,交给安锦舒,她柔声开口,“这是我生母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不想它最后也和我一样沦落别国,就将这镯子送与你吧。”
安锦舒看着玉色镯子,想起在昭愿公主的梦境中,皇上将其视为耻辱,曾下令让宫人清除有关她母妃的一切,能烧毁都被大火付之一炬,不能烧的,就通通砸碎。这只镯子,是昭愿公主从一堆碎瓷片中寻了好久,被割伤了十几道口子,才找出来的,在梦境中,安锦舒就没见她取下来过。安锦舒心底犹豫挣扎了几番,脑海中回响起那天和季玄羽讨论的话,她终是不忍心看着昭愿公主枯萎凋零在别国,于是做出决定。“如果公主想,外头的那些人阻止不了你的离开,你可以和祁将军浪迹江湖,或寻处地方隐居起来。”
安锦舒的眼神坚毅,不像是玩笑话。昭愿知道安锦舒能做到,可是她却摇头拒绝了,“谢谢你。”
说完,昭愿快步打开屋门,不做停顿的走了出去。昭愿下巴微仰,伸出一截皓腕,立即就有宫女上前,搀扶公主进马车。华丽葳蕤的裙摆消失在安锦舒眼前,她僵直在原地,眼眶酸涩,手里紧紧握着还尚有昭愿公主体温的玉镯,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起驾!”
和亲队伍的马车疾驰而去,只留阵阵尘烟,很快主神庙又恢复了平静,若不是山路上留下的几道车辙,仿佛什么都没有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