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里潜行是件十分考验人的事情,顾伊诺跟着墨玉麟一路潜入了李府,一路上十分小心谨慎,生怕惹出了岔子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这李元虽然官位不大,可他的宅邸却是一等一的豪华。什么歌台水榭亭台楼阁,什么袖珍山水小景,还有那堪堪与人等高的万寿石……京中权贵家里盛行的奢华的摆件在这里当真是样样俱全。明明只是京外一座小镇的一个地方官,住的地方倒是和京中一些大门大户不相上下了,这若是叫朝廷里那些一直勤勤恳恳生活却也清贫得很的京官见了,岂不会因此会感到忿忿不平?“这李元倒是会享乐。”
顾伊诺冷眼扫过李府里搬进搬出的仆人们,语气里满是不屑。平日里没有遇上赈灾款这样好事的时候,这人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吧……“虽然大家同朝为臣,可他们私下里都清楚在京中做官才是最穷的。所以当寒门子弟不停的往京中求富贵的时候,这些外官便全然当做看热闹一样。”
墨玉麟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眼神凌厉。“京外的油水又不似京内,就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他们这些米虫哪里肯丢下这样的宝地。”
怪不得这李元跟了太子这么久还只是这个位置,原来不是因为不得宠,而是舍不得啊。他们根据府内地形大致推算了一下书房的位置可能在哪里。然后顾伊诺便紧随墨玉麟其后摸进了书房。由于主人正在外面通宵达旦地享乐,府里的一干护卫也就都松懈了些。根本没有人能想到当朝的六皇子同新娶的六皇妃,正在他们身后的书房内搜寻着可以定罪自家老爷的证据。顾伊诺从一本书册里翻出一封夹着的信笺,上面没有写着署名,但光凭这信纸的材质就能认出这信的主人。她悄悄地挪到墨玉麟身边将信笺递给了他,小声道:“殿下,这上面用的是东宫的纸。”
那边的墨玉麟也同样在书册里找到了其他的同样是来自东宫的信件。他们寻了一处光线比较强的地方将信封一并拆了开来,仔细翻看了一阵,顾伊诺失望地发现这些信件虽然说是来自东宫,但是上面的来往内容都只是一些寻常小事。若是叫不知情的人看了,以为这位李大人是太子殿下的挚友也说不定。这些信件也无法证明这太子与李元有何勾结之事。“他们这会儿怎么这么谨慎了?”
“他们两人一起狼狈为奸了这么多年,也一定存着某种默契。”
墨玉麟捻起信件一角轻声说道。“之前刘原的信件用过特殊的方法处理过,这个会不会也是……”“不会。”
墨玉麟沉吟道,“你看这上面的字迹,若是做了其它处理断然是写不出来这样的效果的。”
“那他们是不是用了什么暗号或者谜语?”
顾伊诺总觉得手里头的这些信件看上去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是哪里怪。墨玉麟正要跟着她的思路一探究竟,门外突然发出一声响动,他二人俱是一惊。还好墨玉麟眼疾手快地将地上摊着的那些信纸连着顾伊诺一同带入怀中,他们一并拐入了一个角落,引发的声响正好同那些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混在了一处。府兵们踩着时辰进了老爷的书房按时巡逻着。顾伊诺老老实实地趴在墨玉麟胸前,面色绯红似桃花,一双美眸不知往哪安放,两人的呼吸混杂在紧张的空气里,暧昧的气息渐渐升温。她心跳的好快。他的手好热。“老黄,你看好了没有啊?”
似乎是门外有人等得不耐烦了便也跟着进来与老黄一同巡察。“赶着投胎呢,我这还没进来多久呢你就催上了。”
老黄骂骂咧咧地回头去看一脸醉意的老赵。“喝不死你,不知道我们今天轮值啊?”
“还不是因为今天的酒格外的香。”
眼见着那老黄就要往这边拐角里来,顾伊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紧张得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忽然她听见房内又一阵响动,随后是什么倒地的声音。“有完没完啊!”
老黄的大嗓门仿佛就近在耳畔一样,顾伊诺心里慌得越发厉害。“老爷最喜欢的砚台你都敢砸,真是不要命了。”
老黄说着便走了回去要将瘫倒在地醉如烂泥一般的老赵拽了起来。“我真没醉……这砚台是我刚刚不小心碰摔的……你先出去……我一个人收拾……”本来就担心老赵醉酒砸坏砚台的事情叫老爷知道了,怪罪下来可能会连累自己,老黄还在碍于情面,假意同他多叨叨几句,就准备撇清关系,没想到这老赵倒是个骨气人。这下叫老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拐角处面对面贴在一处的两个人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颗高高悬起的心仍不敢轻易放松半点。赵黄二人又推脱了一阵,要不是那老赵差点吐了自己一身,老黄还要同他拉扯一阵。听见外间的门合上之后,墨玉麟突然松开了顾伊诺。她拼命用眼神示意着墨玉麟还有一个人在外面,可那墨玉麟好似浑然不觉一般,甚至看这架势还像是要带着自己,走到那个醉倒的守卫面前一样。难不成殿下要动手了?那老赵仿佛也是听了这边的动静起了疑心,蹑手蹑脚地摸了过来。还没等顾伊诺做出反应,便看见那老赵突然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对着墨玉麟俯首,声音中全然没有方才就要醉死过去一般的醉态。“属下来迟,叫六皇子殿下,六皇妃受惊了。”
墨玉麟从拐角处转了出来,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你做的很好。”
顾伊诺见状才终于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人是墨玉麟的暗哨,怪不得他方才要将那人引过去。“这些时日可有什么收获?”
“回六皇子殿下,属下查到李元有一个亲缘关系极其寡淡的侄子,平常也无往来。只是他这穷侄子名下记有一处私宅。李元平日里很少出去,近日他外出的次数倒是频繁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