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婆婆告诉赤魔,方才她昏倒在堂屋,似乎被人点了穴位才醒,而身旁只有薛玥。不仅如此,薛玥还是先去取了药,等她服下,才将她背回床上。这是否说明,薛玥很清楚,中毒之人不能随意挪动,以免毒素蔓延更深?赤魔沉默了几息。他不傻,自然不会轻易否定毒婆婆的直觉,但……“既入魔教,不问出处,不问归途。”
不知想到了什么,赤魔说这话时,眸光暗淡了一瞬,“不管她隐瞒了什么,一日入魔教,就是魔教人,我对探查别人底细没有兴趣。”
“我只是让你不用担心她而已。”
毒婆婆语气平淡,“谁待她好,谁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有数。”
赤魔一怔,抬眼看着毒婆婆。毒婆婆此时刚好擦亮了桌上的长明台。烛光映在她侧脸上,照的她两边脸颊半阴半阳,半冷半暖。“这话少主估计爱听。”
赤魔别过脸,不愿承认自己其实也被这句话熨平了心思。这世上真能拎得清好坏的人太少了。人们都轻信别人口中说的,然后人云亦云,恶语中伤。魔教缺少的,恰恰是世人公正的目光。正因如此,赤魔才不想去纠结,薛玥加入魔教的背后,是否有什么别的动机——她至少好好地正视他们了,以凡人的身份。“少主也见过她了。”
毒婆婆瞥了一眼赤魔的表情,说。啊?少主也见过薛玥?赤魔:“什么时候?”
“前段时间。”
“我怎么不知道。”
“你成天在外边闯祸,教内发生的事情,你当然不知道。”
“什么叫闯祸,我那还不是为了咱们教的……”赤魔话说到一半,吞了回去,“……所以,少主见过她以后什么反应?”
“没反应。”
没反应啊。赤魔表情微微一松。没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果然小废柴没藏什么坏心眼!毒婆婆:“现在我说,往后让她留我这,你没意见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有什么意见。赤魔低下头,余光往旁边一瞟——其实从进屋到现在,赤魔的这双眼睛就没闲着,一直东瞟瞟西瞟瞟,锁定毒婆婆这屋子里各种毒药、解药的位置。这会儿聊完,从里屋退出来的档口,顺手偷拿几瓶药。哎嘿,老毒婆果然没发现。赤魔很得意。却不料一出门,正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哎哟我去。”
这么一吓,赤魔险些被门槛给绊倒了。定定神,才发现是薛玥盘腿坐在门口。“你怎么在这坐着。”
赤魔手腕一翻,把药瓶藏到袖子后面,假装无事发生。“在等你。”
薛玥顿了顿,补充,“等你带我走。”
“呃。”
赤魔自然也有点尴尬。进屋之前那么拍着胸脯打包票,出来却是这个结果。“嗯,是这样。老子忽然觉得,有必要在老毒婆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赤魔把薛玥拉到远离主屋的位置,揽着她的脖颈,俯身在她面前低声说,“所以你先在这里住着,盯紧老毒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给老子通报,明白?”
薛玥噢了一声:“明白。”
赤魔低头姑娘清浅的眸子,总觉得从中看到了些许促狭,又似乎没有。真是。都怪老毒婆,让她一说,现在他总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明白就行了,没事了,回吧。”
赤魔胡乱摸了一把薛玥的后脑勺,随即离开。【所以小姑娘留在老毒婆这里了?】【想知道他们刚才在屋子里谈了什么,一定是魔教内部不为人知的秘密。】赤魔一走,薛玥就没在院子里多留,打水洗漱,之后回到她的偏房里。“宿主您好坏。”
系统忽然咕哝了一句。“怎么。”
薛玥和着衣服躺下,闭眼,将镜头从自己身上挪开,随即神情中的温和柔弱都彻底散去。系统小声:“您分明连行李都没打包,却跟赤魔说是在等他带您走。您刚才明明是在偷听……”没错,薛玥是偷听了赤魔和毒婆婆的谈话。虽然直播观众听不到屋里二人的对话,但薛玥松开耳钉后,实力能够力压毒婆婆,自然可以忽视毒婆婆设下的屏障,探听到二人说了什么。“这不是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么。”
薛玥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那宿主得到了什么结论?”
结论啊。结论就是,赤魔和毒婆婆的关系,果然不简单。原本薛玥以为二人是互不对付的关系。但看今日的情况,赤魔也许和现在的她一样,曾在毒婆婆身边当过小药童。毒婆婆还提到,她教给了赤魔药理知识。所以赤魔总能偷到毒婆婆的药,还知道怎么用,也就说得通了。再有就是,这魔教,比她想象中的更有人情味。不问出处,不问归途吗。如果她没有身在爱与和平的直播中,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隐居处。很适合她。薛玥:“结论就是,吃完这兜丸子,以后的药丸应该就是甜味的了。”
系统:?-随后的几天过得很平静。硬要说的话,薛玥肯定是没有来的第一天那么清闲了。毒婆婆要在屋中调息修养。所以薛玥每日听她的指点,采摘药草、挑拣晾晒、磨碎分装,忙得脚不沾地。事实证明,毒婆婆的“主屋禁行令”只有第一天有效。因为这几日薛玥每每进出主屋,毒婆婆都没说什么。大约也是看出来,薛玥和赤魔那家伙不同,她不会乱动屋子里的东西。忙归忙,但是薛玥这几天,过得既充实又满足。因为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多向毒婆婆学习一些药草效用、药理知识。比起在上个世界里,只能当个没得感情的打手与睡觉机器,在这个世界中,甚至有人替她操心替她疗伤。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伪装成废柴的好处,她切实体会到了。“上次您说,人们尊敬您,是因为您很强大。”
系统有点纳闷,“但这次装成废柴,就变成别人来照顾您了,也很不错。所以您更喜欢哪一种对待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