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诺木,皇太极的大舅哥之一,科尔沁部首领吴克善三弟,大玉儿的三哥。
阿拜虽然领兵出寨威逼谭奇所部,但却是不放心李永芳,令索诺木留意战况,应敌而变。
四海也算得大金的对头之一,铳炮犀利是出了名的,自然加着小心。
可这厮的托大在于小觑火器野战的能力,认为这玩意只是防守利器。
确实也是如此,明军是这么干的,四海也是这么干的。
索诺木领五百控弦眼见李永芳被打的扑街,那火炮如长了眼睛一般弹无虚发,这就有点吓人。
大明边军的火器他不是没有见过,骑兵三眼铳砰砰砰三声,之后便只能做狼牙棒用。
火器的准头不提也罢,只要同明军厮杀几次之后,立时对那玩意嗤之以鼻。
还是手中的弓箭好用!
不能不救!
既然海狗子的火炮犀利,那就端掉他们的火炮,五百蒙古轻骑策马狂奔,声势何其壮观?
瞥眼观瞧,李永芳果然也是同样意图,骑兵在前步兵在后,意图不言自明,要吃掉这股海狗子。
这便放心,催马甚急,索诺木誓要在李率泰所部撞入四海军阵之前干掉长枪阵!
这玩意对重骑兵杀伤力巨大,堪称是克星!
这明人的军阵他自是熟悉,三板斧确实有一套,但真正肉搏起来,不过尔尔,触阵即逃!
嗷~嗷~嗷~
狼嚎声四起,索诺木一个弧线运动,行将进入百五十步距离!
这是一条线,虽然看不见摸不到,但这就是蒙古骑弓的最佳抛射距离!
远了射不死人,近了容易挨火铳揍。这是多年来同明军作战的经验。
想的美!
陆明远早有布置,就在等着蒙古轻骑玩这一手战术,怎会让他如意?
轰~轰~轰~
十二门臼炮几乎同时开花,如恶龙吐息,黑压压一片弹丸泼洒。
屠戮!
战马悲鸣,正在蓄势张弓的骑士频频栽落马下,数十名冲在最前的骑兵几无幸免,俱都成了炮下亡魂!
嗷~嗷~嗷~
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不容人反应,前军死,后军仍旧怪叫着策马飞奔。
嗖~嗖~嗖~
砰~砰~砰~
双方几乎同时射击,只不过一个是抛射,一个是直射,比运气拼命大,看谁死的多!
索诺木肝胆乱颤,死伤比预计要多的多,这伙明人比预想的要头铁多的多。
任你战马飙飞,我自岿然不动。
任你嗷嗷怪叫,我自静默无声。
这……才是可怕之处。
眼见又一排火铳举起,科尔沁勇士们慌了,一死一条线,太过惨烈。
谁都不想死,手中弓箭脱手而出,转头趴在马背上急奔。
此战术同四海战舰的剔骨战术极为相似,只不过一个在海中,一个在陆地,一轮抛射之后便跑路,兜个圈子再来!
可惜,陆明远的菜还没有上完!
“放!”
“放!”
一连火铳击发之后随即下蹲,二连、三连火铳紧随其后!
索诺木心头滴血,他身前好像没有几个人了……引以为傲的战术好像成全了敌人?
……
五十丈!
三十丈!
二十丈!
冲进去!冲进去!
这三百骑兵可是李家的精锐,尽皆重骑,人马皆有铠甲罩身,历来冲阵无一失手。
此时行将拼命,黑布遮挡马眼,战马已然飙至极速。
索诺木同李率泰二人配合的不可为不妙到巅毫。
蒙古轻骑一扫而过,狙杀长枪手,吸引四海火力。他这边一头撞进四海军阵,重骑兵杀出条条血路。而其后么,李永芳率步兵掩杀。
火铳多又如何,还不是待宰的羔羊?
可惜事事不如意,索诺木同四海军如何交手就在眼前,他看的清清楚楚。
火力是吸引了,可长枪手没死几个!
奈何战马收不住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上撞!
骑枪前指,纵马如飞!
“杀!”
......
“固!”
刀盾指挥一声令下,枪纂戳地,枪尖斜指,军阵立时变成一只刺猬,枪尖密密麻麻,寒光闪烁。
"放!"
"放!"
"放!"
来不及换弹的三连火铳手用尽平生最大的气力将手中的轰天雷丢出。
然后……然后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身体下蹲,换弹!
"射击!"
上菜不能停!
喂饭要管饱!
四连连长指挥刀下劈,又是一轮铅弹飚飞!
炸裂!
这轰天雷的数量比重骑兵还多,地面在震颤,耳膜在鼓荡,自己人都被震的头颅嗡鸣,眼幕中的一切都在摇晃。
枪声毕,马已至阵前,硝烟弥漫之下,枪头直入战马腹中,血水喷涌,长枪崩碎,战马哀嚎嘶鸣。
完了!
敌军一步未退,一人未逃!
李率泰目眦尽裂,三百骑兵转瞬损失大半,长枪林变成了血肉墙,数名骑兵虽勉强突破枪林,却是战马倾覆,被乱刃分尸。
原本密集的阵型,已是稀稀落落,战马惊魂,骑手晕晕乎乎,浑不知方向乱窜。
四海的长枪手虽有死伤,但阵型未乱。
非但抵住了重骑兵的冲击,此时更起身站立,丈半长枪死命的向前乱戳。
用后世的计量单位,枪长四米半!
对阵之时,需两人合力操持,一人就没办法玩,只这不平衡性就需老大的气力对抗。
偏这重骑兵一旦失了马速,笨拙如龟,马匹转向不灵,骑手手中的骑枪……这玩意是靠惯性杀敌的,可不是骑手的气力,此刻反不如长刀来的爽利。
至于什么个人的勇武,在这般的战阵之前没有丝毫的用处,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是铁罐子盔甲,枪尖捅不进去。
来不及调转马头的重骑兵纷纷被捅翻落马,眼睁睁看着四海军阵中冲出若干壮汉,抡起枷连往自己身上招呼。
枷连,这玩意可以理解为流星锤,只不过锤杆更长,而锤头则是长条形硬木,外包铁环,上嵌密匝匝铁锥。
历史悠久,专门对付骑兵或者重装步兵。只要击中,即便不能破防,也震的你五脏移位,筋骨断裂,呕血连连,这人基本上也就废了。
李率泰回头观瞧,不禁脸色难看,步兵已然冲杀前来,前锋距离自己不足百丈距离。
是回兵还是拼死一搏?
方此时,催命的炮声再次响起。
此时又是另一番景象,陆明远已令直射炮兵自由炮击!这炮对着南关岭猛轰,虽凌乱却是没个尽头。炮击的可不是那座破寨子,而是正在奔袭的步兵。
无解的难题,四海火炮成了李家的梦魇,催命鬼。
噹~噹~噹~
刺耳的锣声响起。
事不可为,李永芳下令撤军!
这寨子不愿意守也必须要守!
“将那些尼堪都压上来!”
所谓尼堪,汉人也!
大抵相当于红毛夷般称呼,总之不是好言语。
步兵回巢,幸存的骑兵也被李率泰带回,李永芳几欲吐血,骑兵幸存寥寥四十余人。
李家的家底没了!
索诺木早已回归本寨,脸色更是难看,五百蒙古勇士,只带回来半数。
真是活见了鬼,接战有没有半刻钟?海狗子的火器怎的如此犀利?
俄尔,近千辽东明民被压至寨前,这人本就被折磨的不似人形,伤痕累累,此时又见到处都是凶神恶煞般的建奴军兵,不禁哭嚎阵阵,面泛绝望。
…..
却说陆明远为何不乘胜追击?
没办法,这就是火枪阵的弊端,聚在一起威力无穷,跑散了,这火枪就是失了威力。何况李永芳步兵战力犹在,双方近身厮杀,岂不是舍长用短?
步步为营,看似呆傻,实则最为稳妥。
这货也是服气,谭琦同阿拜还没打起来,如老僧坐定,就那么相互大眼瞪小眼。
谭琦不动是没办法,打阿拜够不着,两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
可又不能不管侧翼的骑兵,直接攻打南关岭,如若是那般,李永芳同阿拜势必两相夹击他,随后陆明远部进攻南关岭,又两相夹击李永芳……
那将会是一场乱战!
虽说也未必败亡,但损失就不可控。
现在阿拜如此这般,又为何不相陪呢,对四海有利啊。
至于阿拜为何如此,陆明远也猜测不透,拖时间么?还是另有图谋?
且不管他,先打了再说。
战鼓催动,直射炮炮口高抬。
只是这炮却打不出去!
炮兵连长脸色铁青,跑到陆明远近前。
“团长,狗日的李永芳是个畜生!他将……将老百姓都绑在栅栏上,这怎么打啊!”
陆明远拿起神目镜观瞧。
果见无数哭嚎的百姓被绑在栅栏之上,尤以女人孩子居多,哭声阵阵,血水淋淋,好不凄惨模样!
这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