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哀嚎四起,待江映月进了屋门,就见自家小妹正往瓷罐子里装粗盐,她疑惑不解的凑过去一看,吓得坐在凳子上半天没缓过神。江妤将装满粗盐的坛子盖好,又吩咐云竹拿了一些银子,一并给断舌的女婢子家人送去,好歹主仆一场也不算亏待她了。“你阿姊胡闹也就罢了,你怎的也跟着一起胡闹,真将人舌头拔了!”
江映月抚着胸口,平静下来看着江妤,虽说她这个妹妹自小便不怕这些,可到底是个姑娘家,若被外人知晓了日后,可如何议个好婆家。江妤见她害怕便将坛子拿远了些,无奈道,“昨夜我与玄大人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她们听了几耳朵便着急去阿姊院里说,这不拍了老虎的屁股,自己没事找事挨了这一顿骂。”
“那也不能拔了她舌头,如今你院里死了人,外面的闲言碎语你可挡得住吗!若父亲知晓此事,你还嫌挨的家规不够吗!”
江映月头疼的捏了捏眉间,这下父亲下朝可有的发作了。“死了?”
江妤从凳子上起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处理完后事,将将进门的江怀柔。“找郎中验了,失血过多。”
江怀柔坐在凳子上悠哉的喝起了茶,嘲讽道:“舌头是你要拔的,怎么这会子又后悔了?人已经死了,你想做好人去父亲那里攀蔑我,现下也已经晚了。”
江妤看着江怀柔,不怒反笑道:“阿姊想多了,我向来有仇必报,一个污蔑自己院里主子,还将消息散布到别院企图领赏银的刁奴,阿姊替我做了规矩,我还要好好谢谢阿姊呢。”
“阿妤你.... ”江映月刚要起身又被江妤按着坐了下去。江怀柔方才一时没反应过来,现下吼道,“你什么意思,三妹妹这意思是想污蔑我不成!”
“阿姊说什么污蔑,规矩是阿姊硬要替我做的,舌头也是阿姊硬要拔的,整个院子里的奴仆包括家中其他院子里的都听见了,阿姊你.... ”脸颊上,火辣辣的触感一并袭来,江怀柔满目怒火全部通过手掌发泄到了江妤的脸上,怪不得方才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还让把人提到外面去,眼下整个江府都知道是她杀了人?“好你个江知妤,杀人还要攀篾给我,我今日就要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腌臜货!”
说着二人便扭打到了一起,江映月眼瞅着拉不住架,无奈下端出了宫里的做派,江怀柔见状停了手,可头发还被江妤狠狠攥在手里。“阿妤松手!”
自家小妹的脾气她又怎会不了解,一个脾气暴躁一个有仇必报,尤其中间还有冯庆退婚一事,江怀柔今日发作难保不是因为此事,倒是江妤平日里任打任骂,见到江怀柔都躲着走,怎的今日跟老猫见了耗子一般得理不饶人。江妤听话乖乖松了手,可那丫鬟毕竟也是因她而死,无缘无故倒是背上了一条人命。“你怎么回事,欧打姊妹成何体统,若是你平日里好好管教奴仆,又何需你阿姊来替你做规矩!”
毕竟两个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嫡亲妹妹,江映月训完江妤,又把话锋转向江怀柔,语气道是柔和了,“今日阿妤顶撞你是她不对,若因那蹄子口出秽言,稍下找人牙子发卖了便是,你也不该真真拔了她舌头,可若因旁的... ”江映月顿了顿,看了一眼侧边愣神的江妤,以为是被打怕了,是以有些心疼道,“咱们姐妹日后不论嫁与谁人,都是要相互扶持的,莫因男人伤了情分才是。”
“呵,长姊这话着实有趣,人是她江知妤杀的,眼下你也帮着污蔑我不成,当年你与上阳君私相授受... ”江怀柔也是气急了,被江映月一激倒是扯出了一些前尘往事,她稳了稳心神道:“人已经死了,长姊与其在这里给我讲道理撑门面,不如好好劝劝三妹妹吧。”
江怀柔阴阳怪气一番便被雪柳扶着出了听竹居,一打一她竟一点便宜都没占到,江妤亦捂着被打肿的脸颊站在原地,待院子里静了些这才瞧见江映月脸色反常的看着门外,想来是在意方才江怀柔未说完的半句之语。江妤倒也不解,昨夜之事已经瞒的密不透风,习秋又是从何处知晓的,不过现下看来她这院子,已经是满壁窟窿。“三娘子。”
云竹脸色不太好的从门外进来,向江映月施了礼,看着自家主子道,“大娘子传了话来,主君下朝回来让您去前厅问话。”
江妤皱了皱眉,她这个父亲惯是不怒自威,平日里对她也不怎么上心,方才江怀柔在听竹居干的好事,必然以讹传讹到了江正弘耳朵里。“父亲大人今日怎的回来这么快。”
江映月回过神拉着江妤的手拍了拍,缓缓一笑:“别怕,想来是有旁的事情找你。”
也只能这么想了,江妤点点头对她憨憨一笑,就算江怀柔先她一步去告偏状也无妨,她江妤身正不怕影子斜。被江映月拉着走到前厅的时候,发现江怀柔正一脸病气的坐在侧位上,旁边坐着一位白胡子老头正为她把脉。江正弘一脸铁青与孟淑坐在主位上,见她二人来了也不发作,只是起身对江映月行了礼并让她坐于上宾位,而江妤被她阿爹那眼神吓得立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那老郎中把了一会脉,只说江怀柔是气血瘀滞喝点中药调理一番便无碍了,说着将埋入江怀柔身上的银针取下。江妤看着浑身埋入银针,一动也不敢动的江怀柔忍不住掩唇一笑,什么气血瘀滞,方才两人打闹时她故意使劲按了江怀柔的穴位,以至于腰酸背疼气血不顺,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这老头不愧是混迹宫里的老太医,明明瞧出了江怀柔的病症,却还能泰然自若的施针开药方。待送人走后,江映月有些不解,“父亲大人今日不是要在宫中用过晚宴才回来?”
江正弘脸色缓和了些,对着江映月毕恭毕敬道: “圣上今夜有要事,便让老臣等先行回来,另行宣召。”
江映月心下了然,又道:“原来如此,儿方才好像看见陆将军往正门走去,是圣上来召我回去吗?”
“圣上因忧心国事无力分身,宁皇后身体又不适,思虑便让你回京帮衬着淑妃娘娘一同布置家宴。”
江正弘说到此处,语气又古板严厉了一些,“你虽圣眷正浓也切莫恃才矜贵,好好替圣上分忧才是。”
江映月点点头,“儿记下了。”
江正弘听罢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立在一边的江妤气不打一处来,天知道他与陆止寒刚下马车,便被几个人围住讨要一个公道,打杀欺奴的凶手还是他江家的女儿。当即脸色一沉,江正弘狠厉的眼神盯得她发麻,还未作何反应便被厉声喝道:“不孝的东西,给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