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瑶情绪激动了好一会儿，险些握不住手机的那一刻，却好像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克制后闷声的咳嗽。捕捉到那一丝动静的瞬间，林若瑶镇静了。用力将听筒贴近耳朵，想要再听听，再辨别一番。可良久，都没能再传来丝毫动静。她可以确定了。是他。他在给她打电话。可接通后却什么都没说，当真是好会捉弄她。寂静中突然传来一声苦笑，林若瑶扯着嘴角，眼角肉眼可见的湿润。电话那头的人似乎紧张了起来，屏住呼吸在仔细听她的动静。林若瑶挺直的脊背突然就弯了，肩膀颓然的泄了力道，整个人只剩下手还在僵硬的握着手机，缓缓跌回了被褥。一切归于平静。电话那头依旧没传来任何声音。但林若瑶知道，分明就是他。艰难的攥住胸口的衣领，林若瑶在唇边碾磨，尝试细碎轻念。“顾霆夜……”她试探地轻轻一唤。如同黑夜中伸手不见五指的瞎子，充满恐惧的伸出手，希望有人能轻轻握住她，安抚她已经漂浮了许久的心。电话的那头，顾霆夜眉头痛苦的皱起。他听得出小姑娘是忍着泪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使着这般孱弱的声音，唤他。他听着，却因为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小姑娘。心都快碎了。干涸枯裂的唇张了张，顾霆夜许久没有喝水以至于沙哑的嗓子动了动，却没能说得出话。病房里乱的一团糟，东西被摔碎的，被扯坏的，被推翻的，一片凌乱，到处充斥着躁怒。被砸坏的轮椅上还染着血迹，顾霆夜手背有明显的捶打伤痕，拐杖被掰成了两截，一段横在碎了玻璃的窗户下面，另一段不知道去哪了。顾霆夜望着满屋的疮痍，听着电话里似有若无的哭腔声，整个人陷入了莫大的纠结。他想今日最后再听一听她的声音，然后断绝一切的联系。甚至催眠的心理医生已经找好了，飞机明天早上就能到江城，明天下午就能开始给林若瑶做催眠，让她彻底忘记自己。可当真正再次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他犹豫了。双腿再次被医生宣告治疗无效的那一刻，他都不曾这般慌张。可当听到林若瑶哭腔焦急的喊他时。他慌了。心被反复撕裂的痛中，还要疲惫的一下下跳动。打翻了五味瓶的杂陈挤在肺腔，连吹过碎玻璃的冷风都一下一下刺痛着他的脸，这一刻，他真的好绝望。他想她了。疯了般的想她。可老天爷在跟他开玩笑，无数夜晚他都能听到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遍遍念叨。【她是个好姑娘，你一个残废，别耽误人家。】压着喉头的腥甜，顾霆夜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可胸口抓心挠肺的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天各一方被一通电话短暂连接的两个人，就这样，一直沉寂。林若瑶眼中含泪，咬着唇。她能感觉得到电话那头气息的变化，他隐忍的呼吸声听起来很痛苦。他似乎，艰难的做了什么痛苦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