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向命运低了头。他祈求,希望可以死去。寒冷,黑暗,混沌,还有外界那些听的到却感觉再也触摸不到的所有事物。明知道自己的状态是死了,可命运就是在折磨他。要他生不得,死不能。痛苦,折磨,无数次默念,只求一死。七天后,好不容易请来的一个九十多岁的脑科老教授来到了顾家。他说:“将镇定剂和安神液撤了吧。”
其他医生都不同意,老教授力排众议,亲手将他身上插着的所有管子,一个一个拔了下来。顾霆夜只记得再睁开眼时,自己就变成了呆滞的样子。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的脑子傻了。顾霆夜记得自己的母亲看着自己被扶着坐起身后,看到自己满眼呆滞的模样,随后,被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喂了速效救心丸。后来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老教授给他的头上插满了针,通了电,连续一个月每天半个小时的剧烈痛苦后,他恢复了表面正常的样子。恢复如常的第二天,他去和老教授喝茶。恢复如常的第三天,老教授过世了。在之后还是会时不时情绪失控,顾家花了大价钱问医寻药,投资了无数家国外的秘密研究所,最后拿到了现在的特制药。情绪大概能得到控制后,他的母亲贪心了。开始让他尝试各种各样的腿部治疗和训练,想让他站起来。起初顾霆夜很配合。并非是他自己想要站起来,而是因为母亲希望他站起来,所以他很配合。若说他自己的话,其实在心底,他觉得站不站起来无所谓。甚至觉得活不活着都无所谓,那七天的灵魂折磨,加上后来整整一个月的大脑折磨,他心中活着与死去的天平,早已倒戈到死神那边。只是因为母亲希望他活着,他才没有随意结束这无聊的生命。只是因为母亲希望他能重新站起来,他才没有驳了母亲的种种努力。若问他心死了没?早就死了。在向命运低头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死了。至于是什么时候放弃对母亲的应付,或者说是什么时候不再打算按照母亲的想法再尝试站起来的话。顾霆夜也记不清了。好像是母亲和父亲吵架被他听到了?也好像是看到电视上自己的父亲在宴会上被人奚落羞辱了?又或者是自己胡思乱想中,觉得当下站起来不是最重要的事吧,总之,他就是不想尝试了。因为尝试了太多次,他的腿不是没有知觉,但就是无法站起来。每一次尝试,都会让他回忆起死去的七天七夜里,灵魂被禁锢在大脑中,明明还活着,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的感觉。他的腿,给他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明明能站起来,却和死了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