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月,终是被组织发现。宙斯用她的真实身份要挟她窃取A国机密,却不知她早有准备。她是海乐,更是熟知组织做事风格的墨格拉。她一边拖延时间,一边为再次潜逃做打算。可这次宙斯也不完全信她,三个月后的雷雨夜,首都医科大附属医院内,海乐早产,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就在女婴满月当天,组织开始向她和苏家展开疯狂的报复——一天之内,苏家11人遭到枪杀。宙斯要让墨格拉感受到彻底的绝望,然后在绝望中让她明白,只有转身回到原来的黑暗中,这一切才有结束的可能。“这就是狩猎复仇女神计划。”
顾云深面无表情的说着,眼底深处映入对面他熟知的人无助的轮廓。如果把真实隐瞒对无辜的她来说是一种仁慈,那么,令人遗憾的是,他不能对她隐瞒一辈子。苏汐早已将头颅埋入双膝,陷进那段她刚出生就充满阴霾的血色过往。“宙斯要海乐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否则就陷害苏岳明为C国特工。”
“海乐被迫将刚出生的女儿交给他做人质,接着,独自去往总统府。”
“那时她就知道,自己已经沦为组织的弃子,假如真的为宙斯窃取到他想要的机密情报,不但她和苏岳明会万劫不复,孩子也会惨死,所以她选择向我的父亲求救。”
“她坦白了一切,因为别无选择。”
“而我的父亲,他是出色的政客、是A国的总统,是一名顾家的丈夫、对儿子们严厉且包容的父亲,国民和家人都需要他的保护,他怎么能允许墨格拉这种危险人物活着?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所以他表面上答应她的要求,帮助她击杀组织的全部成员,并营救那名无辜的女婴。”
“但实则,墨格拉也在特遣队的死亡名单上。”
“负责这次行动的是陆和。”
“你从洛雪铭口中听说的逮捕苏岳明的影印文件,只为将他完全阻拦在行动之外。”
“如此一来,等到事情结束,苏岳明依旧是总统府尽忠职守的特勤指挥官。”
“不管海乐还是墨格拉,都是他身上永远的污点,必须抹除。”
“营救行动和狙杀行动于当夜同时展开,以宙斯为首脑的犯罪组织遭到重创,墨格拉被狙击坠海,四天后尸体漂上附近浅滩。”
“次日,总统府将苏家的血案定性为一场错综复杂的蓄意谋杀,父亲亲自下令将所有相关永久封存。”
“最后,苏家只剩下那名女婴和她的父亲相依为命。”
对于那晚的一切,顾珩对苏岳明做了保留。当然不可能将事实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该死的,不该死的,还等着入土为安。时间仿佛凝固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个地方,某一刻。二十多年后的彼时,苏汐被难以言喻的巨大情绪包围。她以为人生之痛、活着最难,不过是四年前发生的那些。熟想早在父母相遇时,在她出生时,在她满月的那天,许多后来的故事与事故,都已成为注定。“那……云澜殿下……”不知过去多久,她僵麻的抬起头望住坐在面前的顾云深,想向他寻求另一个答案。视线中,波澜不惊的脸和她记忆里的那张是多么的相似。这让她顷刻哑声,连问都问不出口。顾云深始终看着她,轻微闪烁的瞳眸中似心痛,似怜悯,似绝情,似无助。“是。”
残酷的肯定式,印证了苏汐最后一个猜想。“当年由陆和亲自带队的狙杀行动有两名漏网之鱼,即宙斯和阿瑞斯。两人逃出A国后,暗中蛰伏,培养新势力,四年前卷土重来,只为报复。”
这些都是顾云深当上总统后,第一时间利用职权得知的真相。换言之,兄长的死是蓄谋已久的必然。“苏岳明枪杀陆和的理由很简单,得知真相以后,他认为父亲是造成海乐之死的直接主因,他在报仇。”
哪怕那时顾珩站在苏岳明的面前,顾云深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是我的信仰背叛了我。耳边回荡起父亲的话,苏汐的世界崩塌了。末日般的天崩地裂,无声无息,黑色的大海掀起巨浪,将正在化作碎片的城市吞没,从此失去了光和希望。……她的本身,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仿佛经历了数个世纪的沉默,当她回过神,视线中的顾云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她有什么资格哭?“我一直以为我是最无辜的。”
苏汐惨淡的笑笑,狼狈得一塌糊涂。顾云深也完全麻木了,好像连呼吸都不会。“所以——”将带来的文件置于她的面前,他抱歉的耸了耸肩,已然分不清脸上是何种表情,“我似乎找不到把你留在身边的理由。”
她自由了。……顾云深放下文件,走得头也不回,苏汐听到他给秦识打电话。对方刚在首都国际机场落地,接到总统阁下的来电,受宠若惊之余,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信口拈来。“来T市,带她走。”
顾云深生硬的打断他,言简意赅。秦识愣了愣,“带她走,上哪儿去?”
不足半秒的短暂沉默,他反应极快,大声暴躁道:“什么情况!A国才是——”门被‘砰’声关上,顾云深亲自将苏汐隔绝在自己世界之外。A国才是她的家吗?大概,从来都不是的。……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定格成为永恒。不大的房间,闭合的窗帘,头顶的灯光冰冷的亮着,听不到任何声音。苏汐甚至不确定那道门到底还会不会被谁打开,不确定有没有明天,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跌到谷底,更不敢去确定。就在这个时候,门被礼貌的叩响。她以为是幻觉,错愕的望去,那人已移身走进,温和的视线平缓扫来,将她轻轻地抓住。“该吃晚饭了。”
他示意的将手里的食盒稍微提起,然后对她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