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早在之前，白子墨等都成逼迫我吃下许多的东西。从前我一直仗着自己百毒不侵之身，所有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冒险一试。可是如今，噬心蛊早不在我的身上。同样，也因为白子墨而使得身体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自己还有多少的活头都不甚清楚。如今眼瞧着这样的情景再现，本能地觉得害怕。脚下开始往后挪动。但是没走几步，我就停住站定了。我又能可退到哪里去？分明早已经无路可退。说来还是我自己帮着他的，到头来却反而让自己身陷这样的困境当中。作茧自缚的事情，我不是第一次做，但却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好笑。像是一个笑话。“你要我喝下这个东西，至少得要给我一个解释罢？”
我强装作镇定，笑得勉强，“荣靖，霸道不是这么一个法子。”
努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狼狈。至少，不想要在他跟前显得这样的无能为力。太丢人了，不是吗？凡事都被人掌握着，活得仿佛一个傀儡一般。但我想，自己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因为荣靖的眉头微皱起来。在听闻了我的话后，他面容不甚好看，然而手里捏着的红羽凤的鲜血却稳得很。“饮下它，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简直没有留出丝毫的余地来给人选择。似乎等得不耐烦了。荣靖脸上忽地露出一种诡异的神情，像是愤怒，却极力按捺下来的模样。“他人在你身上作甚么你都可不介意，不过让你饮下一碗血，你也这般抗拒吗？”
此前被困在海岛上时，因为没有水源供应，所以他曾将自己的鲜血用来给我解渴，帮我恢复清醒状态。但到底现在还算可以挨过去。不至于他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猎杀一只红羽凤，就只是简单让我饮下而已。我信任不过他。或许不是不信任，只是想要他的一个说法。骗我也好，至少他肯向我坦白。然而如今什么都没有。除了威胁一般的话语，再没有其他的。身上开始冒着冷汗，不知是因为夜间气温骤降的缘故，亦或是其他。海上凉风一拂。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将手握紧的时候，眼睛瞥见自己掌心沁出的细密汗水，竟然是粉红颜色。海上生明月，清辉遍洒，所以我还不至于看得错了眼去。将眼睛眨了眨，很是不确定地反复再看，最终还是确信了。手心里的汗水的确不是无色。我甚至将之抹在了白色的衣袖上。色彩对比之下，那粉红颜色更是明显。脑中突然涌进一个片段。我猛地忆起来，在还未来确县之前，宋甜儿给我拭汗之时，手绢上也曾无意中现出这样的颜色。只是应当比现在来得浅淡一些。所以这绝非是所谓的手绢作怪。是我自己身体的本身原因。然而又是为的什么？过往那么多年，身体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也从未在医案上读到过如此例子。太诡异了。我怔在原地，良久不能回神。但荣靖却已注意到了我的变化。眸子落在了我的手上，转而见到我讶异的模样，同样犹豫了些许时候，俄而道：“你以为你身上的这些异状是怎么来的？”
他冷笑，眼底闪烁着骇人寒光。“白子墨先前让你饮下那么多的人血，你一句抗拒的话也未曾说过，如今一只红羽凤的鲜血，竟然让你如此抵触？”
什么？我神志再镇定不得，如雷亟顶，浑身的血液忽地停止了流动，手脚僵硬至极。恍然中失了神。荣靖既然决心说了出来，自然就不会中道阻断。当即又听他说：“先在血月之夜将你身体筋脉打通，期间不断地辅以活人鲜血来滋养，他为了你，背上那么多的人命，倒也真是肯付出……”“怪不得你肯接受他的示好，却拒绝我……”说出的话字句咄咄，寒意昭昭。显而易见的嘲讽。“他”是谁，我俩都心知肚明，自然不言而喻。但我也真的是因这番话而愣怔住了。我原是记忆都模糊起来，但此际荣靖一旦提起，我也就记得起来了。然而……我面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单调的字词：“你都知道些什么？还有，红羽凤的鲜血……”不必多说，荣靖应当是明白我的意思的。我约莫知道了些许，当初白子墨给我喝下的汤药当中，总是有一股子浓重的腥气儿。原先我就有过怀疑。但总是想不到真的有人能够这样狠毒，使用如此毒辣的法子。加之白子墨口口声声承认是小齿灵猫的鲜血。我那时不作他想，也委实想不到有其他的隐情。何况那时情形，也容不得我来选择。事实已经铸成，后来比之更为要紧的事情接踵而至，所以也就从来没有再在此事上多费心神。然而今日荣靖竟然说出这么直白的话，将前因后果悉数挑明。虽然很多事情仍然想不通。但到底还是能够猜测出丁点儿的。例如以人血滋养一事。只是我不懂这样的目的何在。越是思想下去，越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涌动着。竭力将自己的情绪按了下去，方勉强能可保持镇静地望着面前这个揭露真相之人。荣靖本事极大。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那必然就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儿。“你既已知道之前我喝下的东西是什么了，也知道我如今身体的异样是因此而来，如今却还将这红羽凤的鲜血迫我饮下，究竟是何用意？”
手心越来越凉。目光瞥过去，那不同于常人的汗水颜色映入眼中，莫名的骇然感觉。像一个怪物一样，凡事都这样的诡异异常。饮他人生血，化绯红血汗。情不自禁冷笑起来。而后终是抑制不住心内的翻腾，俯身作呕起来。荣靖抿唇不语，见状快步过来扶住了我，替我轻拍后背。却被我推开了。勉力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狠吸了几口气，然后看住了荣靖，等待着他给我一个解释。白子墨逼我饮人血，他迫我喝红羽凤之血。二者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荣靖会这样做，势必就已经知道了白子墨先前行举的根由。但他却不肯告知我。便连我自己反复查检，竟然都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证明白子墨将我的身体变作了什么景象。脉象还是在趋于衰败，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更甚觉得自己快要死去，虚浮得难以寻找。只是心跳迅猛，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证明我确实还在活着。我道：“荣靖，白子墨瞒我，难道连你也瞒我？”
见他久久不回答我的模样，也心知他们所知道的，所欺瞒我的地方，必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得多。但是……不知怎地，想到他既然肯将这一件事情告诉我，便是不忍我被蒙蔽得太多。所以竟然会有一瞬间的时候觉得，他会将他晓得的告诉我。不过我确实赌对了。荣靖看着我良久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道：“好！我告诉你，但在这之前，你得要先将这个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