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我要怎么救?他是不是认为我无所不能,就可以任他索求?但事实,确乎如此。荣靖这次算有了良心,替我备了辆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羊毛地毯,于我这样畏寒的伤患来说,上路极是适宜。赵婉婉深陷疼痛之中,那天从石梯上滚下,她只受了些皮外伤,可她一见我,却似看到了洪水猛兽。“王……王妃娘娘恕罪……”她瑟缩进荣靖的怀里,“我不是有意冒犯娘娘的,求王妃宽宏大量。”
右相夫妇刚好进来,不咸不淡地对我行了个礼,然后冲荣靖道:“多谢王爷关心小女,只是小女没福分,王妃若是不愿相救,老臣不敢勉强。”
不敢?赵家对我,还有何不敢之处?赵家子死于苗兵之手,赵家女,如今正被身为苗疆女的我“欺辱”。他们只怕恨不能将我除之而后快。荣靖面上明显的不悦,他宽抚着赵婉婉,话声极度的沉稳温润:“别怕,有我在。”
熟悉的话语,如今落入另一个女子的耳中。我垂首站在一侧,就好像一个闲杂人等。只是赵婉婉心悸越来越严重,再不能忽视了的时候,荣靖方想起有我这么一个人在此。“救她,洛娥,她不能有事。”
有些带着恳求的意味。堂堂大岳的靖王爷,杀伐于朝堂,征战于疆场,到头来,却为了心上人,好声好气地同我这个低贱的苗女说话。原本用枯疾草入药是治疗心悸的最好法子,可赵婉婉竟然一直从未服用过,无怪乎一年过去,她的脉象还是一样的虚浮无力。这原本就非我的过错。可落在右相以及荣靖的耳中,这变成了我故意的证据。我不想再多作辩解,换了个法子,强硬逼迫着赵婉婉当着众人的面儿饮下那碗黑漆漆的药时,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心肠恶毒的我却感到十分的愉悦。只是这愉悦没过多久,夜半时候,就传来了赵婉婉病重的消息。荣靖火急火燎地跑进宫去请太医过去,忙活了大半夜,赵婉婉的病情才终于是压制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处置我这个蓄意谋害的罪魁祸首的时候了。赵婉婉不能碰青葙子,一碰,便会浑身发红,长红疹子。可偏偏,在我亲为她熬的药渣里面,找出了青葙子的残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当着右相的面,荣靖显得正义凛然,丝毫没有要包庇我这个王妃的意图。右相道:“许是王妃错弄了也不一定。王妃替小女治了一年的病,这点儿习惯应该还是知道的。”
“知道!她就是知道,所以居心不良。”
右相立刻缄口,再不多言,只一双眼睛,看戏一样地瞧着。看荣靖如何为赵婉婉刁难我,只怕已成为了赵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夜已深沉,朔风拍打着半阖的窗扇,发出一声声巨响。屋外大雪未化,又添一层厚雪,一脚踩上去,“咔擦”一下便没到脚踝。荣靖带我出了门,按着我的肩膀,迫使我跪倒在地:“洛娥,你就在此赎罪,等到婉婉醒来后,若她不予追究,你便安然无事。”
“若她一定要追究呢?”
“……”哈!荣靖,也有你语塞的一日。好半晌,我才听见他的声音悠悠传来:“婉婉非是你这样蛮横无理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