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第十九章林时雨被孟别尘的声音打断,轻咳一声:“总之,你们欢喜宗太恶毒了。”

路双菱对林时雨对他们的评价照单全收,她冷笑连连,说道:“可是你们天剑门也不是什么正道之光。其实,今天晚上就算我不带那个花魁进来,你的好师兄照样跑不掉‘色欲熏心’的名头。”

她转过头来,冲着孟别尘恶毒冷笑道:“谁能想到,人人称赞的正道之光、迟微道君孟别尘,大晚上竟摸到妖女莫停云的房间里来。”

这话像是一颗火星,落到孟别尘脚背上,不等大家说话,孟别尘就已经跳脚,忙说道:“你们别信她的,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样。”

不需要路双菱反问,林时雨就转过脸看向他,“其实我也一直很想知道,你大晚上来莫姑娘的房间里干什么?”

洛玄光、渡安、于清漪和渡修纷纷转头看向孟别尘。他们在外面偷听了那么久,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也很想知道。孟别尘语塞:“我……”他说他是怕莫停云把他的秘密说出去有人信不?被绑住的路双菱还在拱火:“是啊,你既然跟莫停云是清白的,那大晚上跑到她房间里来干什么?可千万别说你们大晚上过来是打麻将的吧,这两个人也凑不齐一桌呀。”

“呵呵,”她尖刻地笑起来:“堂堂迟微道君居然和一个魔道妖女如此纠缠不清,说出去,怕是比迟微道君房中收留花魁还要让人大跌眼镜吧?怪不得,从一开始你就要杀我灭口呢。”

她这一番颠三倒四的污蔑,让孟别尘颇为火大:“明明是你在这儿搬弄是非,还敢胡言乱语!”

“怎么?”

路双菱一挺胸:“是不是又想杀我灭口啊?”

孟别尘脸上怒气一现正要对她动手,只见紫光一闪,路双菱再次晕了过去。大家顺着那道光芒看过去,莫停云施施然地收起手,负手而立,说道:“与其让她在这儿继续胡言乱语,还不如把一切拉到正轨上来。”

只要大家不把她和孟别尘扯上关系就好!“没错。”

林时雨也站出来说道:“她要再次胡言乱语,大不了就让师兄脱了裤子给大家看,证明师兄和莫城主是好姐妹!”

孟别尘:“……我真的没有不举!”

可是这句话跟他之前所说的一样,全都被大家当成了耳旁风,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莫停云再次将路双菱打晕,众人商议一番,决定还是按照之前莫停云所说的那样,将路双菱当作饵,引顾灵运现身。趁着天还没亮,他们带着路双菱到了城外。孟别尘先是在路双菱躺的地方设下千光剑阵,接着站在阵外,用一道灵力打入她的脑门儿,然后离开。路双菱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的捆仙绳已经不见了,再看脚下,隐约感觉得到一阵凌厉的剑意,她知道这是孟别尘设下的千光剑阵,就等着顾灵运上钩,当即不敢停留,连忙朝远处树林奔去。这群人……实在狠毒……路双菱咬牙如是想。她来客栈之前早就和师兄商量好了,一旦她得手,就放出他们欢喜宗的信号弹,让她师兄带着方明澜等人直接到客栈来,势必要让孟别尘身败名裂,夺过此次寻找真龙旗的主导权。她这么久都没有回去,也不知道师兄担心成什么样了……思及如此,路双菱心中有些焦急,她施展法术缩地成寸,几步之间就到了她和顾灵运约好的地方。树林中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有一个火堆,火堆旁边一个红衣人以手支颐,正在闭目休息,可不就是顾灵运吗?见到他,路双菱立刻大喜过望:“师兄!”

顾灵运听到她的声音,睁开眼睛施施然地站起身来,路双菱连忙跑过去,抓住他的袖子喜道:“师兄,我可算是见到你了。”

顾灵运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的散发,温柔地说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

“因为她要带我们过来找你啊。”

不等路双菱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只见光芒一闪,莫停云孟别尘带着其他几个人出现在了路双菱身后。顾灵运一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看着路双菱怒道:“你背叛我?”

路双菱满目委屈,摇头解释道:“没有师兄……”她转过头冲着莫停云怒道:“你这妖女,利用我!”

“你从一开始说什么设下剑阵引师兄来救我,就是虚晃一枪,真正目的是扰乱我心神,等我带着你们来找师兄。”

路双菱恨恨说道:“可恨我一时被迷惑,没有细想,居然真的被你这妖女得逞了。”

莫停云迎着路双菱那恨不得撕了她的目光走上前来,理也不理她,径自对着顾灵运说道:“顾公子,路姑娘既然带着我们出现在你面前,想必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们的计划已经落空了。我们不想赶尽杀绝,你交出真龙旗和鲛珠泪,以往的事情我们可以不予追究。”

顾灵运冷笑一声,说道:“明明偷了真龙旗碎片还坚守自盗的人是你才对,现在居然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简直笑话!”

“大家出门在外,我原本想着是和气生财,但顾公子你若是执意抵赖的话,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莫停云话音刚落,林时雨等人就纷纷亮出兵器。顾灵运见了,嗤笑一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正道仙盟居然成了无忧城的走狗。”

他看着林时雨等人说道:“她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还真是听话。”

他这话一下就让于清漪等人脸色一变,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莫停云闻言,只是一笑,不怎么把他的挑拨放在心上:“不然怎么能叫正道仙盟呢?我们无忧城的至宝被人盗走,他们帮忙寻回,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也是伸张正义主持公道,怎么就不能对你动手呢?”

于清漪闻言连忙说道:“不错,这次寻找真龙旗,鲛珠泪至关重要,不管是为了主持公道还是为了寻找真龙旗,我们帮忙寻回鲛珠泪都是理所应当的。”

渡安“阿弥陀佛”道:“于师姐言之有理,顾施主还是放弃抵抗,不要硬扛吧。”

顾灵运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侧身傲然说道:“我不信你们敢罔顾正道仙盟的结盟情意,直接对我动手。”

他笃定了孟别尘他们不敢动手。鲛珠泪、真龙旗这些都是他们嘴上在说,又没有证据。然而,马上,他的算盘就落空了。“你放心。”

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孟别尘站了出来,他目光沉静地看着顾灵运:“这件事情我自会回去向师父解释,不劳顾公子担心。至于宗门情谊,今晚上发生的事情自有余霞派和梵音阁的弟子为我作证,相信他们的话,多少还是比顾公子你的一面之词更能为我证明清白。”

于清漪加码:“你还是老老实实将真龙旗碎片和鲛珠泪交出来吧。”

顾灵运转过头,冲他们冷笑一声,孟别尘等人还没有出手,他手中一道红光就朝着他们这些人扑过去。大家早有准备,林时雨手中岁暮蓝光一闪,将顾灵运的红绸打掉。路双菱见状,也立刻冲上来加入战团,可没对上几招,就因为不敌林时雨他们,身上受了不少的伤。毕竟盗走真龙旗一事不是小事,还要知会仙盟的各大掌门,孟别尘他们也没打算赶尽杀绝。见顾灵运和路双菱已经被他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瘫倒在地,孟别尘抬手制止了大家,他对顾灵运说道:“现在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们了吧?”

顾灵运脸色惨白,躺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渡安叹了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们仙盟和无忧城联手找来的洞天福地,大家一起享用,人手多力量大,又何必生出许多不必要的妄念,平白的将自己套进去呢?”

莫停云讽刺地笑道:“谁知道人的贪念就有那么大呢?”

顾灵运和路双菱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讽刺调笑,脸色越来越白,孟别尘见他们不说话,走上前来,要在他们身上寻找鲛珠泪和真龙旗。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走近,顾灵运手腕一翻,一个粉红色弹丸朝孟别尘打去,孟别尘连忙闪身一躲,莫停云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小心!”

接着,他们听到“咻”的一声,一支信号弹直冲天际,大家的注意力下意识地都被信号弹吸引过去,等他们反应过来,再次看向地上,那里空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顾灵运和路双菱的影子?莫停云当机立断:“他们跑不远的,追!”

一众人转身刚要行动,却见到不远处,方明澜带着当初离开的几个弟子朝他们奔来。见到孟别尘他们,方明澜等人也是一愣。更深露重。顾灵运和路双菱因伤重而略显凌乱的脚步,在空旷的青石板街道上听起来格外明显。他们身上都受了不小的伤,路双菱本身修为就比较弱,此刻更是走不动了,她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对顾灵运挥了挥手:“师兄你先走吧……不要管我,我走不动了……”“起来。”

顾灵运转过身就去拉她,硬是把往地上坐的路双菱往上托,“走,我们就快到了。”

“去哪里?”

路双菱一头雾水,但马上领悟过来:“师兄你不要骗我了,你先走吧,我真的走不动了……你能把我从孟别尘他们手中救出来,我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想因为我连累你……师兄,你自己走吧。”

“胡说什么?”

顾灵运拉着路双菱,跌跌撞撞地朝前面不远处的一座玲珑小楼奔去:“我临走之前师父就告诉过我,这里有他的一个熟人,若遇危险我们可以去投奔她。不然你以为沿海地区那么大,为什么我偏偏要选择在这里?走吧,就快到了。”

听到这句话,路双菱总算是来了点而力气,她重新站起身来,跟着顾灵运朝前奔去。前面的师兄一身红衣,妖娆妩媚,却丝毫不损男子气概,即便在最危险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她。这样的师兄,就是让路双菱死,她都心甘情愿。别说还只是带着花魁去栽赃嫁祸孟别尘。顾灵运背着身,也注意不到身后路双菱的目光,他径自说道:“你放心吧,临走前我放了跟方明澜他们约好的信号弹,孟别尘那群人就让方明澜那个蠢货去拦好了。”

城外树林里。方明澜看着突然出现的孟别尘等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莫停云就不一样了,她笑了一下,“我之前还在想,要让孟道君和天剑门丢脸,怎么只有欢喜宗的人单枪匹马守在这里,原来顾灵运还留了后手,我倒是小看了他。”

刚刚说完方明澜带人就走了上来,见到孟别尘他们,倒也没有直接亮兵器,而是满脸戒备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莫停云站出来,笑着问他:“你都能在这里,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妖女,我没跟你说话,休要接嘴!”

方明澜不屑地看了莫停云一眼,抬头看向孟别尘:“孟道君,这事情恐怕还是应该由你来解释吧。”

孟别尘也不跟他客气:“我们追路双菱来到这儿。”

他将顾灵运和路双菱是如何算计的简单讲了一下,当然,略去了他和莫停云深夜相见的事情。说罢,对方明澜开口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

方明澜听了他的话,一时之间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黑,十分难看。他拿着剑在原地站了半响,总算是找到一句废话:“孟道君的意思是,真正盗走真龙旗的人是顾灵运和路双菱?”

孟别尘优雅颔首。方明澜又继续说道:“他们做了这些还不肯罢休,还想继续对孟道君你下套?”

孟别尘再次优雅颔首。方明澜皱眉:“幸好孟道君你见微知著,一眼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这才免去一场灾劫。”

他一顿,抬头看向孟别尘:“那孟道君你是怎么识破他们的?”

孟别尘还没有想出话来敷衍他,林时雨就向前一步,连忙说道:“是我师兄不啊——”孟别尘一把捂住林时雨的嘴,干笑道:“啊,这个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我们就不用说了吧?”

真要让方明澜都知道他被人误会不举了,那他也不用在修真界混了。虽然这是误会,但他也不许更多人知道!方明澜见孟别尘死死捂住林时雨的嘴,好奇道:“孟道君这是……”“她小孩子讲话不懂事。”

孟别尘随口乱说,大家都很懂的没有去接话,莫停云见林时雨快被他捂死了,上前将她从孟别尘的手里解救了出来。方明澜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几分惭愧:“都怪我之前轻信小人,差点儿就被他们利用了。”

他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笑容,感激地对孟别尘说道:“多谢孟道君你们信任我,我被顾灵运他们设计,你竟从来没有怀疑是我盗走真龙旗,单是这份信任,都值得我为孟道君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倒不至于。”

莫停云优哉游哉地开口,“主要是我们觉得这样的事情你也想不出来。”

换而言之方明澜太蠢,根本就没把他纳入怀疑范围。这句话方明澜倒是听明白了,他脸上当即一怒,就要冲上去跟莫停云较量一番:“臭丫头,你再说一遍!”

于清漪连忙拦住他:“方师兄,我们还在追顾灵运他们呢。”

方明澜这才悻悻地放下了兵器。这样一耽搁,顾灵运他们自然是追不上了,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因为方明澜曾经跟顾灵运他们离开过一次,这下孟别尘的队伍里没人开口主动相邀,方明澜他们也不好意思跟上去。可不跟上去……找来的真龙旗到时候又怎么分呢?方明澜忐忑着,眼见孟别尘他们要走,他期期艾艾地走上前来:“孟道君……”“哦。”

孟别尘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说道:“方师兄,你们如果有事情的话就先去办你们的事吧,不用管我们。我们先回去了。”

他说完抬脚就要走,方明澜连忙再次叫住了他:“孟道君,其实——”“你的难处我们都懂。”

孟别尘转过身来,非常诚恳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不好跟我们一起去追顾灵运,我们也不勉强。出来这么久了,想必你们的掌门人也很记挂你们,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们可以先回澜沧剑派,等我们的好消息。”

孟别尘这话说得不算委婉,方明澜哪有听不懂的?他脸上青一阵的白一阵,又黑一阵,最终还是放不下面子,转过身冲着自己带来的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孟道君让我们走!还不走?”

他带着人气冲冲地离开了,等到他们的背影彻底看不到了,莫停云林时雨一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大笑。“这个方明澜,历来就是个墙头草,最是没主见的。”

于清漪没好气地说道:“上次他能因为顾灵运几句话挑拨就离开,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再离开?”

莫停云朝方明澜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人如此容易被人愚弄,留他在身边我们有很多事不能做,打发了也好。”

她转身朝前走去,路过孟别尘身侧的时候,见他心事重重的,忍不住有些好奇:“你怎么了?”

她想起刚才孟别尘三言两语拒绝方明澜他们跟上来,以为孟别尘思虑周全,想到了其他什么事,连忙问他:“是不是我们刚才忽略了什么?”

孟别尘不防她凑了过来,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 嚯!”

他想也没想地就问莫停云:“是不是我还遗漏了什么?”

说完立刻往回看。开玩笑,好不容易把方明澜打发走了,再跟个什么人上来怎么办?有他们跟着,万一师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不举的误会说出去怎么办?有道是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大家就当真了,难不成到时候还真要他当众脱裤子以示清白?再说了,他还有秘密不好让其他人知道呢。莫停云一见他这种反应,就知道他根本没想正事,顿觉自己浪费表情,默默翻了个白眼,走到一旁去了。顾灵运带着重伤的路双菱到了一个院子的后门。那院子修得颇为精巧,顾灵运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去,落地轻轻的,连只猫也没有惊动。路双菱跟在他身边,见他如此熟悉,这里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来过这儿?这里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顾灵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着她直奔院子后面一座小小绣楼。他带着路双菱从绣楼的后窗翻了进去,他们受伤太重,尤其是路双菱,连基本法术都没办法运行,只能由顾灵运将她从后窗拖进屋子里。路双菱被窗棂绊得一个踉跄,一时收不住,还往屋内跌走了几步。等她稳住身形,抬眼一看,发现屋内到处垂着鲜红的鲛绡,月光照进来,鲛绡泛起如水一般的光泽,在这光泽背后,坐着一个梳着斜髻的女子。他们进来的时候,动静不小,然而那个女子一直揽镜自照,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从路双菱这个角度看过去,隐约可见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纤细单薄的肩膀,她头发轻垂一侧,另一侧的鬓边簪着一朵鲜艳娇嫩的大红色山茶花,光是一个背影,便生出无限妩媚。顾灵运像是回家一样对她说道:“我们遇上点儿麻烦,要借你这个地方躲避一下。”

“躲就躲,怎么还把我闺房弄得脏兮兮的?”

她声音听起来娇软妩媚,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在声音里装了个小钩子,勾得人心猿意马。那个女子从梳妆台前的妆奁中翻出几张花钿,一边在眉间比划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对顾灵运说道:“哟,看看你这身伤,看样子你这次惹的麻烦还不小。”

“受这么重的伤,要是没东西补补,那要很久才能好呢。”

那女子选中一枚花钿,拿了把剪刀将它剪下来,说道:“这要是被那些人追上来,你可就糟了。”

“我当然知道。”

顾灵运转过头来看着路双菱:“可我不是随身带着师妹吗?”

只听“嚓”的一声,是手插入身体血肉发出的声音,路双菱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顾灵运:“师……师兄……”她一张口,大口大口的鲜血就从她嘴里吐出来。饶是如此,她还是坚持问道:“为……为什么……”“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有用,我怎么可能还这么费心费力地带着你?我不怕孟别尘他们追上来吗?”

顾灵运唇边露出的还是曾经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给路双菱簪花画眉。“你……”路双菱感觉到身上的灵力正在快速流走,她看着一道红光从自己身体上朝顾灵运身上源源不断地流去,与此同时,她身上的皮肉也迅速瘪下去,而顾灵运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路双菱睁大了眼睛:“这……这是……”“这是什么你就很不必知道了。”

顾灵运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总之师兄会记得你的。”

说话间,原本娇俏可人的路双菱,被顾灵运吸得只剩下皮包骨了。他猛地将手从路双菱身体里抽出来,她失去支点,猛地仰头栽倒在地上,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响——她灵力流失殆尽,浑身血肉又被顾灵运吸走,现在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顾灵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随手撕了一块垂在房间里的鲛绡,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他一边擦一边踹了路双菱一脚:“怎么还没死?”

“你还真是个薄情寡性的东西。”

那个女子终于梳妆打扮妥当,掀开帷幕,笑意盈盈地走到顾灵运身边。看到她的脸,路双菱再次瞪大了已经毫无昔日神采的眼睛,她看到顾灵运揽住那个女子,嫌弃地看向自己:“谁让她这么蠢。”

贱人……贱人……路双菱死死睁着眼睛,在心里狠狠骂他。贱人……她诅咒顾灵运,诅咒他死在万箭穿心之下……顾灵运被她看得不舒服,抬脚踩在路双菱的脑袋上:“看什么看?我不信你还能跳起来打我。”

他脚上一用力,“咔嚓”一声,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路双菱头颅被他踩得稀碎,眼睛顺着眼眶掉了出来,落在地板上,顾灵运没有注意,其中一只眼睛顺着他的脚滚到了旁边的床脚下。骨碌碌的,滚出去好远。打发完了方明澜,天也蒙蒙亮了,这一晚上,他们忙着听八卦、忙着找顾灵运、忙着打发方明澜,过了非常充实的一晚上。从城门口往客栈走的路上,于清漪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地说道:“如果不是方明澜出来打了这个岔,我们都把人找到了。这下顾灵运他们一藏起来,我们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们了。”

她愤愤说道:“白浪费一晚上。”

莫停云和林时雨也打着哈欠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于清漪没睡好,就拿方明澜出气。她没好气地说道:“我之前还觉得这个方明澜,大不了是个没什么主见又不太聪明的墙头草,现在发现他还真的是根搅屎棍子,又臭又长,哪儿哪儿都有他。”

洛玄光和渡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不过我想欢喜宗闹了这么大一出,甚至不惜和天剑门撕破脸,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他们原本打算的,顾灵运二人多半还在城里没有离开。”

莫停云边思考边说道:“他们受伤不轻,一时半会儿很难痊愈,多半还要出来找医修,我们留意各大医馆,找起他们相对来说应该要容易些。”

她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赞同,眼看天光渐起,路边的小摊小贩也渐渐多了起来,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传进鼻端,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渡修年龄小,闹了一晚上早就受不了了,他拉着渡安的袖子说道:“师兄,那是什么?”

他手指着小摊上的海鲜烙,眼睛却看着渡安,满是期盼。渡安“阿弥陀佛”到:“那是尸体。”

其他众人:“……”渡修不放弃,继续说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渡安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忽悠小光头:“佛修慈悲,尸体你也要吃?”

渡修被他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抵挡不住食物的香气,期期艾艾地说道:“好吃的话,也不是不行……”渡安正要再说话,一个白色的身影越众而出,孟别尘掏出几颗灵石递给摊贩:“六碗海鲜烙。”

渡安连忙喊道:“我也要一碗。”

莫停云鄙视道:“不是尸体吗?”

渡安高贵圣洁地唱了一声“阿弥陀佛”,说道:“你们都吃,我不吃的话岂不是太不合群了?为了和你们打成一片,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吧。”

莫停云嘴角抽了抽,“还真是委屈你。”

渡安咧嘴一笑:“毕竟不要自己给钱。”

敢情闹了半天是不要自己给钱!原来正道仙盟里还有人跟自己一样穷,莫停云和洛玄光立刻对他们生出亲近之感,拖了张板凳放到渡安和渡修面前,示意他们坐。等他们坐下,莫停云和洛玄光才坐到他们对面。对梵音阁弟子跟无忧城的人差不多穷这件事,莫停云和洛玄光两个人都很有兴趣。直接问不太好,莫停云决定还是委婉一点儿。她对渡安说道:“你们梵音阁的弟子,花钱都很有节制哈。”

渡安表情一顿,看向莫停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打量,接着,他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看向莫停云和洛玄光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了然。莫停云一见他那充满了然的眼神就激动起来,她控制不住自己,差点儿就要伸手握住渡安的手了,谁知道摊贩将一份不放辣的海鲜烙扔到他们面前,打断了他们的胜利会师。渡安悻悻收回手,轻咳了一声:“咳,我们梵音阁,不比其他门派。我们门派讲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最不看重身外之物,所以……银钱方面,是不比天剑门的。”

他说得遮遮掩掩,莫停云却听懂了:这分明就是“穷”换了种说法啊!她顺手将那份海鲜烙递给渡修,双眼放光:“这些年我在无忧城主事,倒是摸索出一些节约……咳,是降低消耗的办法。”

渡安连忙竖起耳朵:“比如?”

“无忧城中定时放水,这样一来就能限制大家的用水度,让他们节约用水,洗完菜的水用来洗手、淘米水用来浇地等等,多出来的水我们修了一个大水库,囤起来,等到枯水期就开水放闸,让无忧城四季有水。”

莫停云朝渡安那边压低了身体,声音同时压低,“再比如,城中贫困人家较多,我们便对富户征收重税,用他们的钱去供养一部分贫困人家,这样就减轻了城主府的财政压力,让我们能腾出手做更多的事情。再再比如,我们城主府用人很少,基本上一个人当五个人用,天天996,我连个丫鬟都没有,就是为了进一步降低开支。总之,我们无忧城历来贯彻一个方针,那就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把钱用在刀刃上’‘城主府先过紧日子’。”

渡安听莫停云抑扬顿挫地说完,抬手鼓掌:“啪啪啪。”

他称赞道:“莫城主果然不愧为一城之主,做事情就是有大局观。”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可以跟莫城主透露一点儿我们梵音阁的做法。”

莫停云和洛玄光也连忙凑近了听他说。渡安小声说道:“天剑门的弟子食堂,每天晚上酉时过后,素菜两折,荤菜三折,所以每天晚上我们梵音阁的晚膳开饭时间是在酉时二刻。”

“嘶——”莫停云和洛玄光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拉开了和渡安的距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渡安朝他们招了招手,等他们凑过来了继续小声说道:“澜沧剑派的人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们从秋水山庄买来的药可以加两成以上的价格卖给他们。”

“嘶——”莫停云和洛玄光再次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拉开了和渡安的距离,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渡安谦虚地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们低调,洛玄光凑近了小声问道:“那你们怎么能从天剑门和秋水山庄里买来饭菜和药啊?”

渡安脸上止不住的得意,正要再说,面前“啪啪啪”多了几碗海鲜烙,他们抬眼一眼,原来是孟别尘、林时雨和于清漪抱着几碗做好的海鲜烙过来了。于清漪没好气地瞥了他们一眼,将手中的海鲜烙放在桌上:“叫了几声都不答应,也不知道你们说什么那么投入。”

莫停云轻咳一声,连忙抽出筷子递给于清漪,趁他们三个坐下来,偷偷给渡安眨了眨眼睛,示意下次有机会再给她传授下经验。渡安默默地竖起手,跟她行了一个礼,表示收到。七个人拉了两张小桌子拼在一起,孟别尘他们过来的时候渡修那碗海鲜烙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吃完了又眼巴巴地看着孟别尘他们。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孟别尘也没办法装看不到,招来摊主,又给渡修叫了一碗。摊主手脚麻利,很快就给他将海鲜烙端了上来。渡修端着碗,夸张地深吸了口气,对孟别尘行了个礼:“多谢孟道君。”

说完就拿起筷子吃起来。其他几个都是大人,比渡修扛饿多了,但奔波了大半夜这会儿早已经疲倦,哪怕是普通人最常见的食物,于他们而言也是美味佳肴。莫停云拿筷子挑了一小块海鲜烙放在嘴里,任由鲜甜的生蚝牡蛎肉在嘴里爆开,她转头看向孟别尘,调笑道:“难怪人家都说男人给钱的时候最帅,孟道君,你继续发扬。”

孟别尘被她突如其来地夸了一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莫停云那边的肩膀,小声嘟囔道:“你又知道了。”

“那地方生病了,吃再多生蚝也没用啊。”

孟别尘正要举筷吃东西,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熟悉的生意,他猛地抬头一看,发现穆兰庭和墨明山庄的其他人站在对面,穆兰庭双手环胸,满脸嘲讽地看着他。看到孟别尘在看自己,穆兰庭走过来,用不大但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他:“我说得对不对啊孟道君?”

孟别尘吃不下去了。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平静地问穆兰庭:“你说我‘那个地方’,究竟是‘哪个地方’?”

穆兰庭用眼睛瞟了瞟他下半身:“男人嘛,还有哪个地方?”

“我没病。”

孟别尘坚定地说道。穆兰庭像是猜到他不会承认一样,得意地笑道:“哎呀,孟道君,大家都是男人,能理解。”

孟别尘抬头看他:“我说我没病。”

孟别尘声音沉静,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莫停云林时雨他们连忙默默拉开和孟别尘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得意了,穆兰庭根本就没有听出来,他朝孟别尘凑近,嬉皮笑脸地说道:“哎呀孟道君,别装了,这件事情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装不了的。”

莫停云心里一抖,和林时雨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穆兰庭死了。就见孟别尘瞥了他一眼,说道:“那我要是没病呢?你如此污蔑我,打算怎么赔我?”

穆兰庭以为他在死鸭子嘴硬,脸上的笑容越发放肆了:“何必呢孟道君。”

他凑上来,用肩膀撞了一下孟别尘的肩膀,谄笑着说道:“大家都是男人,你的隐疾不需要说我都懂。何况我都亲眼看到你去医馆了,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病。”

孟别尘十分平静地看向他:“你口口声声说我有病,我要是没病,你打算怎么赔我?”

穆兰庭见他始终不承认,心里也生出几分非要他承认的胜负欲来。他站直身子说道:“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给你个机会。你说吧,假如你能够证明你没病,我要怎么赔你。”

“要的不多。”

孟别尘撇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如果我能够证明我没病,你就脱光了衣服,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围着海阳县城跑一圈。”

穆兰庭一听,连忙叫道:“好!”

他说道:“我答应你。那相应的,如果最后证实你有病你也要全身上下脱光了,一丝不挂,围着海阳县城跑一圈。”

“哼。这可是你说的。”

孟别尘站起身来,掌心凝起一丝灵力,他抬起手,伸到穆兰庭面前,“一言为定。”

穆兰庭也在掌心凝起一丝灵力,抬起手和孟别尘的手掌拍了三下,“一言为定!”

他倒要看看,孟别尘打算怎么证明。其他人也生出几分好奇来,就见孟别尘胸有成竹地一笑,他对林时雨说道:“师妹,你可把穆公子他们看牢了,别等我回来他们输不起跑了。”

林时雨站起来:“师兄你就放心地去吧。”

穆兰庭的大师兄输人不输阵地吼回去:“可别你到时候跑不见了。”

孟别尘没有理他,化作一阵烟尘,果然放心地去了。渡修捧着自己的小光头,问渡安:“师兄,孟大哥是去背着我们脱裤子去了吗?”

堂堂迟微道君,有一天竟然混到要当街脱裤子来证明清白的地步,这也太惨了吧?“别胡说。”

于清漪轻斥道:“迟微道君再怎么样都不会脱裤子的。”

渡修见有人理他,转过头问于清漪:“那他打算怎么自证清白呢?”

一群大人陷入了沉默。他们也很想知道,正道仙盟下任魁首、迟微道君孟别尘在不脱裤子的情况下,怎么打赢这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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