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选择去直面。“你故意暴露我，跟我爸吵，不是在报复我，而是让他们把我带回去？”
冯晓曼现在才想到这点。“你就是个麻烦，我讨厌麻烦。”
殷雄默认道。“典型的大男子主义！”
冯晓曼蹙眉道：“肉盾还要奶妈呢，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不用，这种程度的伤根本不叫事儿。”
殷雄咧嘴笑道。冯晓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复杂道：“我觉得你像头雄狮，在敌人面前即使受再大的伤都不会表现出来，一个人的时候慢慢舔舐伤口。”
“你骂我畜生呢？”
殷雄道。“噗。”
冯晓曼立刻止笑，严肃脸道：“你不准笑！”
殷雄翻白眼：“你哪只眼睛看我笑了。”
“懒得跟你扯！”
冯晓曼很少露出女儿态的一面，自觉有些尴尬，便不再继续话题，蹲下身来替殷雄把伤口的草药涂抹均匀。殷雄没有拒绝，天知道他现在浑身上下有多疼，一旦松弛下来，战斗时积攒的所有痛苦汹涌发作。特种兵也是凡胎肉体，受伤也会疼，伤重也会死。电影里的超级特种兵，那不叫特种兵，而是打着特种兵名号的钢铁超人。“嘿！你该不会是想趁机占老子便宜吧。”
殷雄贱笑道。冯晓曼抬头瞪了他一眼，“死鸭子嘴硬，吸气那么大声，当我聋吗！疼就叫，没啥丢人的。”
“那是老子有反应了——啊！撒手！”
“哼！”
冯晓曼使劲儿在殷雄伤口边缘狠狠拧了下，生硬道：“喂，听说转移话题就不会感觉到疼了，你……你给姐姐说说身上的伤呗。”
殷雄沉默，神色黯然。“怎么了？”
冯晓曼问。“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为什么打你吗？”
殷雄的语气忽然变得很冷漠。“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半点侮辱退役军人的意思。”
冯晓曼冷冰冰道。殷雄惨然一笑：“我走运，每条伤疤弹孔都没能带走我的命，但是我有很多战友，他们可没有我这么幸运。在边境、任务、各式各样的战争中，人命真的很不值钱，人命也很脆弱，但他们还是奋不顾身去牺牲！”
冯晓曼说不出话。“很多像我这样的幸运儿活了下来，退役，找工作，开始新的生活，他们终于可以享受没有枪林弹雨的安宁日子，但是他们能做什么？保安？两千多人去争那区区三十个名额，还要看你脸色、被你羞辱，甚至听你号令对战友动武……呵！真够他妈的！”
冯晓曼脸颊刺痛，心脏也仿佛压着一颗巨石，喘息很困难。“老实说，我根本不想救你，甚至恶毒的认为你这样的人，就应该去死！”
殷雄直视冯晓曼，眼神如尖针：“但是老子虽然脱了军装退役，骨子里却还是个军人，这他妈才是最悲哀的事情！”
这种悲哀冯晓曼怎能够理解。她不说话，静静听着殷雄的诛心字眼，每一个字，都像鞭子狠狠抽击在良心上。她现在总算明白对殷雄的安全感由何而来。殷雄的眼神里没有对美貌的垂涎，没有邪恶的杂念，有的只是对生命的敬畏，和他觉得悲哀的正义与善良。什么时候，正义与善良也成了一种悲哀？“你已经很累了，睡吧。”
冯晓曼起身，把殷雄扶下，像个护士小心翼翼照顾他上床。然后她犹豫了下，平躺在床的另一侧。房间里安静，气氛有些暧昧的诡异。冯晓曼才发现脸颊的刺痛感早已被滚烫热辣所代替，她明明只是想方便照顾殷雄，为什么却情不自禁觉得羞臊？思绪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会不会认为我是个随便的女人？他会不会以为我在暗示以身相许？他会不会真的对我产生歧念？他的腿还行么……用力甩甩脑袋，冯晓曼为自己的荒唐念头感到羞耻，脸颊愈发滚烫，耳根子都如碳烧一般。更令她羞耻的是，她居然发现自己没有排斥这种念头的想法，甚至隐隐带着期待，然后变成淡淡的失落……殷雄已经睡着，呼吸均匀，夹带微微鼾声。……酒店和商业大厦仅隔着一条马路。大厦十九楼，一个叼着雪茄的女人正坐在靠窗椅子上，端着望远镜窥视酒店某个房间。被窥望房间虽然窗帘合上，但依旧留有个缝隙能望进去。女人一边窥望，一边通过耳塞汇报实时情况。“关窗了……卧槽！你傻吗，关窗当然是办事……啥？你跟老娘说高傲，老娘没看出这妹儿哪高傲了……”“放心，继续锁定着呢，老娘办事你还不放心吗……哇！变态！这男的太他妈变态了，居然生吃草药……哈哈，壮阳的呗估计，够生猛！老娘怎么给你查？怎么？你不行了？没事，改天让我非洲的朋友给你弄两斤回来尝尝……哈哈哈，这就是正事儿啊……”“蹲下去了！她蹲下去了……细节？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变态了？哦，很正常，那男的仰头痛叫了一声……嗯，看样子像痛并快乐着……完事儿了，两人已经躺下睡了……”“没然后，没然后！你要我说几遍，拜托，老娘干脆给你加班通宵好不好？都说睡着了……怎么跟你老板交代是你的事，反正情报我已经送到，工作完成，稍后给我转账，over！”
关闭通讯，女人徒手劈烂望远镜，随手丢进垃圾箱里。她脸上再无半点笑意，端起盛有红酒的高脚杯，凑到嘴边却没有喝，烦躁道：“妈的，真想来口白酒！”
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收到转账两万元。她烦躁地关闭屏幕，仿佛手机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雪茄已经熄灭，她重新点燃，吸了很大一口，吐出的朦胧烟雾被对楼灯光映照成一幅图案。她望着这幅图案出神。这些图案，仿佛是她刚才看到的一条条狰狞的伤疤，烟圈则像那一个个弹孔……明明不像，在她看来却像极。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无法发泄的烦躁。粗鲁的杵灭雪茄，她用力一拳打在玻璃上，玻璃完好无损，她冲玻璃里的影子怒道：“看看你现在弱爆了！垃圾！废物！贱人！呸！”
如果此时办公楼的巡逻保安经过，一定不会去逮她。因为她看起来就像个狂躁的神经病。也绝对逮不住她。她其实很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