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内。“你,瘦了。”
常故人任方三向继续牵着他手腕,眼中难言激动,却又故作平静。“你却是高了壮了许多。”
方三向摘下纱帽,那张旷世无两的面容便如此近的展现在常故人面前。“我有许多话,不,许多事要和你说。”
常故人尽量平缓着自己的呼吸。“不急,这次我有许多天可以慢慢听你说。”
脸还是那张脸,表情还是那个表情,但方三向却一下子温柔极了,没有笑容,天地万物却都随着他笑了一般。忽的,变了天,白昼变成了月夜,鸟虫不再鸣叫,只有细风轻轻拂着草叶的索索声。“怕我看见你脸红么?”
方三向松开拉着常故人的手,轻轻抚了下常故人的面具,转身向着梅林走去。“怎么会,只是白天的光刺眼,你才摘了纱帽,怕晃到你的眼睛。”
常故人不自觉的跟着方三向的脚步。“师离既然已经想通了,以后的事,你看着办便好。”
方三向走到一棵梅树下,转身看向常故人。“好,我会处理好,你大可放心,倒是你,这么久一直在九天么?”
常故人走到离得最近的一棵梅树旁,便斜斜的倚了过去。“是,也不是。这个回头再说,今天就看看月亮吧。”
方三向望向天空。“好啊,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月亮,我说像个糖饼,你说我只晓得吃,哈哈,然后我问你你觉得像什么,你说像你的母亲,当时不解,还问你为什么月亮像人,你说看着月亮的感觉和在母亲身边的感觉很像。”
说到此处常故人顿住,回望向方三向。“你记得真清楚,我却都快忘记她的样子了。”
方三向低头又抬起,看向常故人。“伯母她。。。五年前那次,你回去可见到了她?”
常故人放慢语调,怕问了不该问的话。“没有,她被人接走了,很安全,只是还不到见她的时候。”
方三向说完叹了口气。“这些年一直没有见到么?”
常故人追问。“嗯。”
方三向漠然。“我的脸好了。”
常故人像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摘下面具。“嗯。”
继续漠然。“你。。。知道?”
常故人挑眉。“嗯。”
方三向点点头。“你既然能知道我的境况,怎么不捎个信给我,让我知道你很好。”
常故人语气有点急。“怕多生枝节,何况,我如果死了,大街上便能听来了。”
方三向轻描淡写道。“别说死。”
常故人伸手想去掩他的口,迟疑在半空又缩了回来。“好。”
方三向笑了,这一次是真的笑了,看着方三向的脸,常故人顿觉自己像灌了几坛的冬歌酿。远处传来说话声,两人循声望去,是刁宝宝一行回来了,方三向带上纱帽,二人向人群走去。“好久不见。”
师离望向方三向。“确实。”
方三向微微侧头。“你不想说点什么么?”
师离语气有些幽怨。“三向今天已经累了,让他。。。。”
常故人话音被方三向轻轻的一扯手肘打断。“该说的,六年前已经说过。”
方三向语气冷的有些结冰。“我,是想谢谢你,关了我这么久,让我想通,如果当时没有遇到你,我可能会真的铸成大错,现在的我,必是比在那玉阁中痛苦千倍万倍,不,也许我根本想不透这些便死了。”
师离不看众人,盯着地面悠悠道。“嗯。”
方三向只嗯了一声便看向常故人。常故人会意,轻咳了一声,笑着对众人说:“今日已经晚了,咱们便各自休息,大哥你觉得如何?”
说完看向刁宝宝。“嗯对对,今天赶路着实有些累了,咱们就歇下吧,我去陪小织鱼看会书。”
说罢拉起织鱼便走,口里还喃喃道:“君子不破人之行,不道人之缺,不背人之议,织鱼我背的对不对。”
“韩叔哥,这个。。。。是韩婶嫂?”
张渔歌定定地看着方三向。“是师父。”
方三向的语气终于不再似刚才般冷。“师父,你这都一年了,跑到哪去了,怎么才回来。”
张渔歌走进前去拉住他衣摆。一句回来,顿时温暖了方三向,他蹲下身:“你的剑法可长进了。”
“嗯,长进了不少。”
张渔歌一本正经的答道。“哈哈,哪有这么夸自己的,你师父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常故人摸了摸张渔歌的头。“谬赞了。”
方三向竟开起了玩笑。夜很深了,玉箫内安静极了,二人兜兜转转最后到了池塘边,常故人窜到了树上。“你也上来。”
手伸向方三向,而回给他的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笑。“这是凤弗吧?”
方三向蹲下身,盯着眼前的小竹子。常故人蹭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三向你能救她么?一年了,发了芽就长了这么一点。”
“你在意的,我会想办法。”
方三向站起身,冷了脸。“我定是在意的,凤弗是我的家人。”
常故人肯定的语气里还带着解释。“那我呢?可是你的家人么?”
方三向向前走了几步,并不看他。“你。。。你是我的,我的最重要。。。”
还没说完,已被方三向一句迅速的“罢了”打断。“这次能住多久?”
常故人望着方三向的背影。“三日,或者五日。”
方三向缓和了语气。“不是说有许多天,怎么才三五日。”
常故人有些失望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三五日后,跟我去九天。”
方三向语气依然不疾不徐,常故人的心却咚咚的跳了起来。“啊?九天?我?可是我还是个凡人,去不得天龙界啊。”
“九天是九天,在天龙界之外,你,去得。”
说到最后两个字,方三向回过头。“好,上天入地,我听你的。”
常故人语气调皮起来。“这么好说话?”
方三向调侃道。“好说话是好说话,不过嘛,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常故人说完咬着嘴唇顽皮的一笑。“看你这表情,我似乎猜到了。”
方三向歪了歪头,温柔至极。常故人没答话,拉过方三向的一只手,轻轻的在掌心上划着,边划边偷眼看向方三向,却没等写完,方三向抽回手,又一推手,一道红光将常故人拍到了树上,挂在树上的常故人竟哈哈的大笑起来,方三向甩下一句“恶俗”便向楼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