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了乱古的问题。我名苏霜,谁人不知。只是话刚出口,我就愣住了。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内心空落,不知所措,生命之中,仿佛缺失了极为重要之物,惴惴不安。“我叫苏霜,但不止如此,为何回想不起来?”
疑惑涌上心头,我看向低矮的乱石坟冢,问到。乱石坟冢中,乱古没有回应。沉默着,静静的。萧索的诸佛禁地,低矮的乱古冢,葬着一代女帝。在沉默中,透着诡异。我闭上眼,回看过去的岁月,经历的百余载人生,一切历历在目,不曾遗忘丝毫。只是,在清晰的记忆中,似乎缺失了些许关于我自身之名的记忆。回首岁月,只见我身,不见吾名。“我就不信想不起来!”
体内修为轰然展开,灵识爆发,元婴初期的灵魂浮现,试图寻道缺失的部分。只是在我的周身,似有神秘力量在涌动,隔绝一切探查,断去所有关于吾名的记忆,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堪破。灵识内敛,见到了存在执天六叩七问第二层桎梏中的灰烬始。冥冥之中,我觉得他应该知道。灰烬始与对面的老者依旧在下棋,这一局棋,对面的老者略占上风,灰烬始的棋子陷入僵局。他没有丝毫的慌乱,见到我出现,落下一子,扭头来:“我知道你所为何来。我亦记忆缺失,无可奉告!”
我嘴角抽了抽,灵识蔓延,问了体内的古神、鬼母,寻到了青罗伞下的女子,他们皆与灰烬始一样的话语:记忆缺失,无可奉告。一股前所未有的诡异,向我笼罩而来,让我极度不安。韩路在一旁,眉头锁在一起,一脸不解:“我阁圣子,叫苏霜,这是人所共知的,并无争议,乱古女帝前辈,您此话何意?”
韩路非常人,面对一尊零无数帝境或是佛境生灵都忌惮的生灵,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畏惧,依旧不卑不亢。我看着韩路,诡异的感觉更甚。萧索荒凉的诸佛禁地内,吹起了寒冷的风,悄悄划过每一片角落,吹起尘埃。韩路的长发与衣袂,在风中舞动。风,乱了一切,唯独绕过我。卷着尘埃,汇聚道乱古冢上,戛然而止。尘埃尽数落在乱古冢上,顺着乱石间隙,渗入坟冢内部。乱古的声音随之响起:“你说他名苏霜?那你,可曾见他执剑寰宇,开天地,破苍穹;可曾见他,一身万古,遍行岁月;可曾见他,执剑守始区,一战平古今?”
简单的话语,将我四百年来经历,在韩路面前,波澜壮阔地展开。韩露无言地摇了摇头,扭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乱古乃女帝,她没必要对韩路说谎。韩路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才第一时间看向我,他不敢相信,与他一起战斗过,面对几个元婴大圆满的修士,还需拼得重伤的圣子,在女帝口中居然是那等至高存在。韩路回首,看向乱古冢,茫然摇了摇头:“不曾见,但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
韩路双眼中,露出期许。乱古冢内,乱古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苏霜,你我是故人,你曾名……”乱古后面的话语,被神秘且强大的气机隔绝,我与韩路皆不曾听见,仿佛天地间,有人不愿让世人知道我曾经的名与姓。“何人?”
乱古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一道模糊的身影,自坟冢之间冲天而起。一个笼罩在金光之中的朦胧身影,出现在诸佛禁地内。熟悉的气息,自金光之中弥漫而出。那是乱古的气息。我不知道,乱古是否真的死在了岁月中,还是依旧在地球上征战。诸佛禁地内坟冢,是否葬着她的真身也不可知。地球,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动荡的年代,神魔并处,外星生灵入侵,局势前所未有的复杂。随着乱古身影的浮现,萧索荒芜的诸佛禁地内,出现点点滴滴的生机,嶙峋的乱石上,冒出了青草。小溪两侧,有草木飞速生长,刹那覆盖,瞬间青葱,生机盎然。“是我。”
熟悉的声音回荡开来,一股岁月气息,在我们周身激荡,岁月沧桑,诸佛禁地内,瞬间草木苍天,葱茏氤氲。“老祖!”
我与韩路异口同声,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树叶葱郁,挡住了视线,我与韩路腾空,在最高的巨树上落脚。老祖的身影,映入眼中。老祖周身,岁月气息流转,身前是无尽的岁月,有无数世界与生命在他周边演诞生,演化,兴盛,衰落,覆灭……一条时间长河,在老祖身前奔涌,连着古今未来。老祖,坐在过去的岁月中,与我们对视。我原以为,与西佛寺开战,老祖从过去回到现在,参战……没想到一直盘坐在过去的岁月里,不曾出手。老祖看向我与韩路:“做的不错,这一次西佛寺损失惨重,记你们一大功。”
韩路开口:“皆是圣子一人之功,韩路不敢冒领。”
我嘴角抽抽,这韩路说话可真狠。老祖本来只是客气之话,可他这么一说,我的功劳肯定被分掉了。韩路,狡诈得很。果不其然,老祖耸耸肩,声音中含着无尽的沧桑,传来令我内心抓狂的话语:“他的功已经够多了,分你些许,他应该不介意,你就领了吧。”
韩路不再言语,看我一眼,无奈耸耸肩,仿佛在说这可不是我故意要抢你的功劳。老祖看我一眼:“分他点,没意见吧?”
我无奈耸肩,没有作答,摆出无所谓的表情来。“一个坐在过去岁月中的生灵!”
乱古的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是你,让他不知自身之名?”
老祖坐在数个纪元前,身子向前倾了倾,整个岁月,仿佛向前推进了几个呼吸。仿佛老祖一人便影响了整个时间进程,将这一刻,向未来推进了几息。“你觉得,那是我在作祟么?”
老祖的声音,穿过数个纪元,浸染着沧桑,带着厚重的岁月,回荡在我们的耳畔。淡淡的声音,带着威压,漫过岁月,淌过时间,落在西佛寺内,激荡在南域茫茫无边的疆域中。整个南域大地内,一尊又一尊的强者,仿佛先后睁开了双眼,注视着诸佛禁地与盘坐在数个纪元前的老祖。他们,气息滔天,盖过苍天,灵识滔滔,汇聚而来。“不想活了?”
乱古的声音响彻,无比冰冷。“你又算什么鸟?”
有强者的身影直接浮现在天穹,庞大无边。“一个女流之辈,给我死来!”
这身影,是圣境法相的进阶,人道巅峰的生灵方才拥有的帝身。金光中,乱古没有生气,没有回应,而是直接出手,一只朦胧的玉手探出,没入到老祖身前的时间长河中。在她玉手探入的刹那,时间长河上激起时间浪花。那正要出手的生灵,帝身一阵虚幻,修为不稳,跌落到准帝境。“你竟在时间长河上出手,抹除我在过去的痕迹,不怕遭到反噬么?”
那焦急开口,极度惶恐。修行不易,走到帝境,更是经历了重重困难,而今因为几句话,还未来得及出手,修为就出现跌落,若是乱古继续下去,他不仅是修为跌落,甚至完全消失,不存在过去未来,从时间长河中彻底消失。“反噬?那是于弱者而言,我为女帝,规则在吾手中,无惧。”
乱古冷言,继续出手。那生灵的修为在飞速跌落,临近圣境。“我错了,求女帝饶了我。”
那生灵放下了强者的姿态,帝身单膝跪地。乱古收手,那生灵急忙消失在穹苍中。乱古抬眸:“还有何人?”
金光中,乱古霸气无边,傲世南域巅峰生灵。南域大地中,所有苏醒的强者皆收了灵识与目光。唯有南域中央,南神宗内,有一道灵识依旧。这灵识,浩瀚如星河,强大无匹,天下无双。“道友难道想出手?”
开口的是老祖,说着便在时间长河上起身。话落,南神宗内的灵识散去,老祖再次盘坐。“非你。”
金光中乱古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沉重。“时间长河上刮起了大风,有滔天骇浪,漫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纪元……”老祖叹了一声,悠悠开口,“不知是有人搅动风浪,还是时间长河上游有巨变。”
“我明了了。”
乱古的声音有几分虚弱,该是在时间长河上出手,反噬来临。“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或许与时间长河上的滔天骇浪有关。”
“要出手吗?”
乱古深吸一口气,气息瞬间变强,掩盖掉反噬带来的虚弱,只要老祖点头,她便义无反顾地出手,哪怕遭受无尽反噬,也要让我想起我是谁。“不用!”
我与老祖异口同声。老祖看我一眼:“你先!”
“十年内,我自会出手,解决一切。”
我不愿见到故人因我而受伤。她刚才的出手,一是恐吓敌手,二是试探。她得到了结果。时间长河,无人能动,触之,哪怕是帝境生灵,轻则重伤,重则灰飞烟灭。老祖看着我,微微笑着,淡淡地道:“时间长河上刮起回吹的风,会平息掉骇浪。”
老祖说着,身影逐渐消失,临近完全消失前,开口道:“战争无需担心,有魔道在,一切安平。玄天古城即将开启,你与一众的弟子便在诸佛禁地内修行备战玄天古城。”
说完,老祖便彻底消失。随着老祖的消失,诸佛禁地内,苍天树木散去,只剩下莹莹青草。我与韩路落下,出现在乱古冢前。“是啊,会刮起回吹的风。”
金光内,乱古气息散去,内敛入冢内,一切草木敛入黄土,恢复了萧索与荒芜。“故人安,勿挂恋,速变强。我要沉睡一段时间……了。”
乱古的话,让我松了一口气。乱古未死,故人且安。坟冢内的乱古,或许与当年一般,无恙。故人无恙,我心便安,不再纠结,心神回归。我与韩路对视着,他闪避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是老祖的意思。”
我抽出序列古剑:“去你丫的!你个心机Boy!!!”
“真不是故意的!”
韩路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