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乘不等龙飞再说话,自己已是抢先一步向山坳慢慢滑了下去。龙飞随后也跟上去,半滑半跳,一下子就来到了枯井前面。只见枯井前有半截石碑,已经支零破碎倒在地上,只能隐隐猜到碑上的一个字。龙飞用手擦干净碑上的灰尘,问道:“这是什么字?只看到上半部,像禹又像舜。”
云乘过去看了一下,也看不清楚是什么字,便对龙飞说道:“先别管他是什么字了,我感觉到妖兽的气息,就像是小绥的那种气息。”
龙飞探头向井里望去,里面只有几丈高,一滴水也没有,但井底却是内有文章,十分宽敞,还有寒气向井口上刮起呼呼风声的声音。“云乘!这口井应该就是挖通了墨绿色的那块丘陵,底下很宽,说不定真有什么妖兽在里面呢。我们要不要下去?”
龙飞最怕就是妖兽这种东西,虽然现在勉强能使出一些蟒息,但始终没懂得怎么把它变成有形的招数,万一遇到凶兽,还真没有什么把握能将其制服。云乘低声对龙飞道:“先不要下去,我们先喊它出来,看看是什么妖兽。要是能沟通,再下去不迟。”
“井下的,能听到我说话吗?”
云乘对着井口喊了几下,那空洞的回音也就回响了几下,但始终没有回话的声音,只是偶尔听到一两下锁链撞击摩擦的声响。两人仔细听着那沉闷的哗啦哗啦锁链声,渐渐地响得越来越密,已经能够断定是有什么妖兽锁在井下,但终归不敢蓦然下去,只好紧张兮兮地等待它走到井口处。过了一会,云乘继续喊道:“你能过来井口吗?我们只是刚好路过此处而已,没有恶意。”
井下的妖兽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锁链的撞击声音却是越来越激烈,似是在呼唤两人。龙飞探在井边侧耳倾听那锁链声音的距离,似是有点远,便对云乘说道:“它似乎是被锁在离井口较远的地方,但这井内太过空荡,所以才有这种回声。”
云乘看看井壁,全是由岩石错位砌成的,正好可以攀下去。“我先下去看看!哥,你在上面接应,要是发现不对劲,我就马上跳上井壁,你把我拉上来。”
龙飞点头,扶着云乘下去井壁,轻声道:“小心!”
云乘顺着错位的岩石,一步一步地向井底攀下去,到了井中间,发现井深只有一丈来高,索性直接放手跳了下去。云乘环视四周调查一番,除了墙壁上镶有六面反光的铜镜外,井底下空空荡荡,并无一物。四周围着共有六个向下走的洞口,就像六扇房门一般,那六面反光的铜镜正好照射着房门通道。云乘抬头看看石室房顶,横梁像骨骼,又低头看看地砖的纹路,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座石室,而是一个空心的龟壳。”
就在这时,前方的洞口又传来了锁链的撞击声,云乘慢慢走到洞口向下望去,通道下竟又是一间石室,里头比这间还要高大几倍,只见中间矗立着一块锁链缠绕的巨大石碑。可惜井口透下来的光线只是刚好能照到石碑的半截,云乘只好在洞口处喊道:“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云乘刚喊话完毕,那石碑下的锁链就激烈地涌动,发出阵阵的牵动之声,随后又用锁链捶地。“哗啦哗啦!叮叮当当!”
云乘知道那是妖兽的回应,猜想应该是它被锁链勒得太紧或者无法开口回话,只好又蹑手蹑脚地顺着通道走下去。进了石室,反而渐渐看清了室内的事物。只见那巨石碑直直顶在脊梁之上,锁链重重缠绕着石碑,挡住了上边写的字,而石碑下压着的竟然是一只孩童般大小的猴子。云乘见它被压得动弹不得,这才放心,转头走到井下,把龙飞也喊了下来。两人来到猴子面前,靠近看,才看到它的嘴巴原来是被一根细长的铜线穿过面颊,死死捆着,难怪开不了口。龙飞见状,蹲下来摸着它的头,笑道:“这猴子怪可怜的呀!被人用石碑压着,还把嘴都给封上!真不知道它是犯了什么滔天罪行?”
云乘皱了皱眉,问道:“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话吗?明白就点一下头。”
那猴子猛的点了几下,又扬起了手中的锁链哐当哐当的响。龙飞见状一笑,正想伸手去解开它嘴巴的铜线,被云乘按着的双手。他继续对猴子问道:“我们现在帮你把嘴巴的铜线拆除,你可不能反咬我们一口,知道吗?”
那猴子又点了几下头,这次没有再摇动手中的锁链,只是怀着期待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两人。云乘见它颇有灵性,应该不是什么凶兽,便示意龙飞动手拆线。折腾了一番,那猴子的铜线终于拆了下来,那猴子兴奋地呜呜呜叫了几下,对他们说道:“嘿!兄弟!大恩不言谢!这下可舒服多了!”
龙飞哪曾想过这猴子一出声,口中竟呼出一股熏天的恶臭气味。马上掩着鼻子破口骂道:“谁跟你兄弟了!你这臭猴子,吃了什么鬼东西?竟臭成这样!”
云乘扭头看着龙飞,惊讶问道:“哥!你也能听懂它说的话了?”
龙飞一下子愕然,震惊道:“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竟然也听懂妖兽语啦?”
那猴子嘿嘿笑道:“兄弟莫要大惊小怪!!本座叫长右,乃是妖中之王,灵圣神猴。耳能听八方事,嘴能学人言话。曾经……”龙飞看着它这副窘困样子,还好意思吹嘘自己什么妖王,鄙视一笑道:“还以为我吹牛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你这臭猴子比我还厉害。”
云乘笑道:“哎哟!哥!你就不能让它说完?这不是挺有趣的吗?”
那猴子长右看见他们两人的面色,哼了两声道:“哼!哼!看你们还不相信我了?!要不是当年庚辰把用断水链把我锁在这里,我还在淮水逍遥快活呢!”
云乘别的本事没多少,但比较有名的历史人物还是记得不少,听得庚辰的名字,这不就是跟随祖上大禹一起治水的名将吗?这下自己的书又多一幅篇章了。云乘激动地问道:“你是说跟禹帝一起治水的庚辰吗?”
长右又哼声道:“哼!别提他们,想起就来气!!本座在自己地盘玩水,又与他们何干,无缘无故将我锁在这里,昏头昏脑间都不知道过多久!”
云乘算了一下日子,对长右说道:“如果是治水时期,离我们现在都快五百年了!”
长右怒骂道:“岂有此理!难得本座修炼千年成妖,竟无故被困五百年!难怪渐觉身体变化瘦削,力不从心。”
龙飞想起愚者说的话,修为不进则退,这猴子被困五百年,岂不是已耗费了一半修为?若是再被压五百年,它就没命了。“云乘,我们该怎么办?”
云乘当然也明白龙飞心里所想,但他却比龙飞多点心眼,继续问道:“你真的只是玩水被压在这里?我料想他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大费周章吧?”
长右岂料到眼前这个小孩子如此这么谨慎,本想轻轻带过,却反被他刻意提起,只好把往事说出。“唉!我出生在淮水边上的桐柏山,后来沿着淮水一路修行,后来到了一座世人称为长右的灵山,我便在此山上占山为王,因此我亦被人称为长右。”
“又因山外四周水帘瀑布,无花无果,一般同族不擅水性,便不敢随我而居,我便安心独自在山中修行千年,故而成妖。”
“再后来洪水滔滔,将长右山淹没,我便出山随着洪水往东游,结交群妖,正遨游畅玩之际遇上了他们这伙治水人,以为我等群妖纵水为患,便把我等六妖分别锁在此处。”
龙飞云乘听完它说的话,都为它感到不忿,责怪大禹不分好歹,错怪好人。龙飞气道:“哼!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倒霉!刚刚修炼成妖,就被当作坏人!大禹怎么这么讨厌呢?”
云乘之前在典籍中看到大禹的事迹,都是歌颂他不辞劳苦,为民请命,岂曾想过在长右的口中竟是如此是非不分,草菅人命。又细细想想,虽然愚者说过妖兽都十分真诚,不会欺瞒,但如今看来这长右除了长相不像人,说话的口吻却是与人无异,也不知道该不该完全相信它。“那……长右兄,我们能怎么帮你呢?”
长右嘴角微扬,嘿嘿一笑道:“这断水链遇水则刚,遇火则烫,但偏偏怕三神木,如果能找到榑桑、若木、建木中任意一种,就可以撬开巨锁。”
两人哦的一声,异口同声问道:“就是挂在丘陵上那把大锁?”
长右虽然不知道锁在哪里,但知道这断水链的厉害和破解之法,应该是曾经跟大禹一伙对阵周旋过一段日子。云乘这也断定了并非长右口中说的那样,不明就里被锁在这里。龙飞没这么多的心眼,一心只是想救出这可怜的猴子。“你说的三种神木,我知道羽山的亚界有一种,是通天建木,但要先回到现世才可以帮你找到。这片樾荫亚界之中我便分辨不出那种才是神木了。”
长右道:“建木参天难攀,树身坚硬如石,可免则免了。榑桑乃同根偶生之树,相互缠绕而上,千仞之上才有树枝,其叶如桑,其花三色,很易辨认。若木却形如巨参,赤色光滑,叶疏枝少,树顶果密,有如吊茧。随意用这两种神木制作成一根木棒即可。”
龙飞算是在青徐两州游荡过的人,除了建木,这两种树木都未曾见过,心想道莫非已经灭绝了?云乘这时忽然说道:“小绥那边很多参天巨树,其中可能就有,我们先回去找找再来。”
长右似是听到希望,又本能地呜呜呜叫了几声兽语,大笑道:“劳烦兄弟走一趟,待我自由之时,我定不忘兄弟恩德!”
龙飞帮它拍了拍脸上的灰尘石渣,保证道:“小猴子,你放心!即使是找不到那两种神木,我也会去羽山把建木带来。”
云乘暗暗好笑,摇头道:“哥你真是……”